“我哪里有酒?”雷諾反問。
“你別想蒙我。”丹夫一邊糾纏他一邊說道:“我都聽說了,你為自己準備了一套處理傷口之物,其中就有酒,而且還是較純、勁道更大的酒。現下大食兵已經逃了,也用不著酒了,你先給我吃了,等賞賜下來我給你錢,你再在下次打仗前買就是了。”
“不成!”雷諾見他確實已經知道,只能直白地表示不同意。“現下已是巳時,再有四個時辰就能敞開吃酒了,想吃多少吃多少,干嘛非盯著我這點兒東西。”
“那不還得等四個時辰?我一刻都等不及了,快給我吃,我回頭補給你幾倍的錢。”
“這不是錢的事。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雷諾不斷表示不行,丹夫卻執意要吃。雷諾無奈,只能從包裹中掏出一個小瓶子遞給丹夫。丹夫打開來聞一下,立刻露出陶醉的表情,然后一口吃光。
吃光后他又看向雷諾,雷諾干脆把包遞出讓他自己檢查。丹夫當然不能翻看同火的包裹,稍微晃蕩兩下覺得沒裝液體就遞還給雷諾。
除了雷諾,旁人也不會預備酒消毒;愛吃酒又藏著的早就吃光了,丹夫在院子里轉了一圈,出門找酒去了。
“你真把酒都給他了?”米特來到雷諾身旁,輕聲問道。
“哪能呢。再有四個時辰就要宴飲,現下吃多了酒晚上哪里還能吃宴席?我藏起來了。”
“可得藏好。”米特用目光示意了幾個,又道:“咱們隊里愛吃酒的人太多了,丹夫跟咱們是一火的,他搶了先旁人不好問;可你再讓別人知道你有酒來和你要,你也不好不給,又會讓丹夫不高興。”
“我知道。”雷諾聲音更小:“我不會讓他們發現的。”
“這就好。”米特說了一句,遲疑一下又道:“你不和外面的人一樣,慶賀一番?”
雷諾搖頭。“外面的人說是慶賀,其實都在悼念戰死同袍。可我,戰死的那些同袍都還不熟悉,也談不上有多傷心;至于父母,都已經過去那么久了,雖還放在心里,也仍然傷心,卻不會再想起來就十分激動。”只是,他說起父母時雙手仍然不由得握緊拳頭,心中顯然不像說的那樣平靜。
“我也是,我對新的同袍都沒啥大感情,只對咱們最初那九個人感情深。說起來也稀奇,除了劉三叔在谷口死了,咱們八個沒人死,甚至沒人受會使人半殘廢的傷。”米特又想起這件十分神奇的事情。
“說啥呢,怎么表情這樣奇怪?”米特話音剛落,身旁就響起這句話,米特不回頭也聽出來這是夏傳濤的聲音,笑道:“說咱們最初那個火只有劉三叔在谷口死了,其他人都還在,十分神奇。”
“確實神奇。你說咱們那個火是不是真被道祖保佑了?所以人一直不死?”夏傳濤道。
他也是大唐安西軍中少有的真心道教的人之一。他在碎葉城時就信,被大食人俘虜、后來狼狽逃到嗢鹿州城后因道祖沒保護他家人曾一度不信;可后來隨著他一次次在巷戰中生還,重又信起來,而且得出家人被大食人殺死的原因:他們不信道教,道祖不保佑他們。
“那為啥當初不保佑劉三叔?”雷諾卻不大信。
“或許劉三叔死就是道祖保佑咱們的緣故。”夏傳濤又道。
雷諾仍不信,可米特說道:“或許真是如此。哪天咱們約上夏二哥等人,一起去劉三叔墓前拜祭。”
“確實應當去拜祭。”夏傳濤立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