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吃菜啊,好不容易今日做了這么多菜,可不能光顧著敬天兵忘了吃。”蘇展又道,而且立刻夾起一塊牛肉。
“我也要吃。”見耶耶吃,蘇溱文也搶著要吃。梅里看了一會兒郎君與女兒打鬧,隨即也加入其中。
一家人正說笑打鬧,忽然從前廳傳來聲音:“伙計,伙計!”
“來客人了,快去招呼客人。”梅里忙說道。
“怎會來客人?”蘇展嘴里嘟囔一句。因為大食人的橫征暴斂,百姓都窮得很,每日客人極少,而且都差不多是一波人,每日來的時候都很固定,這個時候應當沒客人來才對。
但雖然嘴上嘟囔,可身體已經動起來。他囑咐妻兒一句:“你們先吃,先把熱菜都吃掉,給我剩涼菜與兩塊牛肉就行。”然后起身去往前廳。
他還沒走進前廳,就見里面傳來光芒,腳步就是一頓,隨即又顯露出鄙視的神情。
他并未點燈,城中老百姓也舍不得點燈或蠟燭,這意味著來人的生活必定很優渥;而此時城中生活優渥的除了史家與李家兩個大家族的子弟,剩下的全都是為大食國效力之人。他現下并未親眼看到來人,但下意識覺得一定是為大食人效力的漢人或突厥人狗腿子。
但他只是略微停頓片刻,又向前廳走去。‘掙誰的錢不是掙?正好他們上門,只要不是認識的那幾個人全部多要錢,也算把他們得來的不義之財拿回來一點。’
“見過幾位官人。”他走進去見這些人都是漢人或突厥人長相,其中兩三人身著上好的綢衣,更加確定自己的判斷,又行禮道。
“此時正是飯點兒,怎你好像飯館沒開似的?”一位身著綢衣、年紀在二十五六歲的人問道。
“稟報官人,最近生意不好,每日客人不多,這個時候多半沒幾個客人,所以正在后院吃飯。還請官人海涵。”蘇展忙道。
“生意不好?你這是說大食國管理的不好了?你是何居心?”那人立刻一個大帽子扣過來。
“小的絕無官人說的這個意思,絕無官人說的這個意思。”蘇展立刻被嚇住了,連聲說了幾句,見那人表情沒有變化,又要跪下。
“小林,扶住他。”這時另一個身著綢衣的中年人忽然說道。
“是。”一個適才一直站在他們旁邊的年輕男子答應一聲,伸手扶住蘇展。蘇展一愣,就想脫離他的手掌。可這人力氣極大,蘇展竟然掙脫不開。還是那人自己松開手他才站直身體。蘇展站直后,整理幾下適才被抓了的衣服,又連連賠罪。
“這人胡言亂語,難道不應懲罰?”年紀較小綢衣男子說道。
“他是胡言亂語么?”中年人淡淡地說道:“城中難道不是百業蕭條?除了大食將領常去的那幾家店,剩下的哪家不是半死不活?
況且,今日就算你逼飯館老板認錯,又有甚底用處?難道能讓生意好做起來?”
“可是,也不能任由百姓胡亂說話。”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你出身史家,應當比我明白。”
聽到這句話,年輕人不說話了。中年人官職比他大,而且二人本就有芥蒂,再辯駁下去也沒甚用處。
“看你家這樣子,有的菜恐怕是做不了了吧。”中年人轉過頭看向蘇展,問道。
“稟報這位官人,店里只有豬肉、白菜、蘿卜、冬瓜,沒有旁的。”蘇展道。其實往年他家會有一些榨干了的棗或其他,可今年生意不好秋季只曬了很少一點,自家已經吃光了。
“那就這幾樣菜,你隨意做幾道,再來三十個大饅頭。”中年人吩咐。
“是。”蘇展答應一聲,回到廚房做飯去了。
“耶耶,來的是啥客人?走了么?”見父親回到廚房,蘇溱文立刻問道。
“是為大食人出力的官吏,還沒走,讓我做菜呢。”蘇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