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的一聲響,阿齊茲折斷自己腰間中的箭矢木桿,隨手朝著一個正沖過來的唐卒扔去。那唐卒偏一下腦袋讓過箭桿,隨后揮舞著橫刀要砍向阿齊茲的手臂。
但他剛剛抬起頭,就見到阿齊茲從上衣內掏出一個圓柱形好像手雷的東西,立刻轉身對著相反的方向逃走。手雷的殺傷范圍足有一兩丈,他也不覺得自己能在阿齊茲將手雷扔出去之間砍死他,現下阿齊茲已是必死無疑,沒必要為大食將領陪葬。
不僅是他,其他幾個要沖過來的唐卒也紛紛停下腳步。
但阿齊茲卻沒有將手中好像手雷的東西扔出去,而是趁此時機轉身逃進由三堆木頭堆成的不規則的四邊形中,其中三面是木堆,一面是空的,但這一面很窄小,整個入口都可以被手雷的殺傷完全覆蓋。
“阿齊茲,你若想投降,趕快投降,這時還能許你一條活路。若一心想死,要么盡快說,我們立刻投擲長矛,將你扎死;要么趕快自盡,別拖拖拉拉的。”從木堆外又響起李白的叫聲,仍然是用大食話。
這時阿齊茲已經陷入絕境中的絕境。與自己一起逃到寨墻邊的十來個人已經全部死在唐軍手里,唐軍將領完全沒有留下幾個重傷之人審問的打算,全都是一刀或一矛捅死;阿齊茲自己也受了不少傷,左臂與腰間的鎧甲都被打的破破爛爛,腿也受了點傷走路都走不快了,完全不可能逃走。
“可以給我一個小時的時間考慮么?”阿齊茲想了想,對外喊道。
“不行!天已經黑下來,大家還要殺掉俘虜的牛羊,好好吃一頓呢!不可能等你這么長時間。”李白不耐煩地說道:“你不要想著拖延時間。”
“一個小時不行,十分鐘可以嗎?”
“十分鐘,”李白輕聲重復一邊,隨即換了漢話與旁人商量起來。
“可就在眾人商量的時候,阿齊茲的身體已經放松下來,跌坐到地上,又將手雷放到一邊,身體向后一躺靠在木堆上,輕聲說道:“你們慢慢商量吧,趁這個時機我還能休息一會兒,沒準你們商量的時間都會超過十分鐘,我等于是在你們不答應的情況下仍然實現了自己的請求。”說著,他甚至低聲笑出來。不過他很快又捂住嘴,不讓聲音被外面的人聽到。
“利用這點時間,回顧一下自己的一生吧。”他又輕聲自言自語一句,然后陷入沉思。
他最先回想起的,是前幾日有潰兵從谷口逃來的情形。當時正是清晨,他還在睡覺,忽然有人搖醒他,他醒來看了一眼見到是自己的護衛,正要出言詢問有什么事,就見到那個護衛慌張地說有很多潰兵逃到這里,這些潰兵都說谷口大營已經被擊破。
當時睡眼惺忪的阿齊茲立刻變得非常清醒,又問了護衛兩遍確定不是他在說胡話,立刻穿上外衣去找潰兵。他找到潰兵中混雜的中低級將領,仔細詢問,確定谷口大營已被擊破、大軍已經徹底戰敗,總督下落不明。
聽到這番話的阿齊茲當時非常著急,一面吩咐將領將潰兵安置下來,一面就要帶領營中殘留的騎兵去東面尋找總督并波悉林。
但他立刻被護衛攔下了。護衛們一邊抱著他的腿一邊說:“將軍你不能離開軍營!如果將軍不在軍營中,這時秦那軍忽然對軍營發動進攻,根本不可能守住,即使敵軍只有一兩千人,就憑這慌亂的氣氛也不可能守住。
還不知道駐守在伊麗河南岸的士兵是否成功逃回來,如果也沒有,咱們這里的一萬人就是整個中亞地區唯一人數在兩千人以上的成建制軍隊,絕對不能再被秦那軍擊潰,總督也一定不會愿意看到。
而且還不知道總督從哪條道路逃回來,是北岸的陸路,還是水路,或者是南岸,將軍你很可能無法迎接到總督。
既然很可能迎接不到,那么留守軍營,保證一萬人不被秦那軍擊潰就是最應該做的事情。”
“是啊阿齊茲將軍,我想即使總督也更愿意將軍留守軍營,等他撤到這里。”聞訊紛紛趕來的千夫長們也出言勸道。
聽到眾人勸說,阿齊茲最終打消了帶兵迎接的打算,而是留在軍營中安置潰兵;為防萬一又安排兩千人駐守到河邊守住碼頭。
下午并波悉林逃到這座軍營。他來到帳篷喝了一杯熱水壓壓驚以后,稱贊了阿齊茲的做法,又對他下達命令:“阿齊茲,谷口戰敗后,我軍已經不可能占領秦那國安西了,這一點你也明白,要從已經占領的地方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