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爹也說過,男兒當志在朝堂,建功立業,跟著艾玉去了南京,成了錦衣衛,談不上有多大事光耀門楣,總比蹲在陰暗的牢房里,年復一年與犯人打交道要強。
再者,余洪也不甘心跟老爹一樣,安安穩穩的在衙門混跡一輩子,等腿腳不方便了,又將這碗飯傳給下一代。
艾玉又道:“晚飯前,黑子已經把我的下落回稟上頭,不出三五天就該動身,你爹娘姑且就別急著帶過去,先在所里混半年,我給你提個職位,你再風風光光的回揚州。”
衣錦還鄉,是每個游子的畢生夢想,見兒子混出名堂,騎著大馬探親,這也是每個父母心底的驕傲。
只是,艾玉上輩子是個孤兒;這輩子聽李黑子說,老爹因公殉職,老娘早年就撒手人寰,這個夢想注定實現不了。
一個靈魂,一個夢想,兩輩子的遺憾,艾玉有些傷感,但很快又將情緒收拾起來。
他是一個要強的人,不會輕易將脆弱的一面展現出來。
余洪因為艾玉的話而高興地合不攏嘴,憧憬著到了榮歸故里的那一天,爹娘必回以我為榮,那時候就能把蕓娘風風光光的娶過門。
余洪興沖沖的回去了,十之**是把他入職錦衣衛,隨艾玉去南京的事告訴他爹娘。
家里剩下艾玉一人,桌上的依舊燈火在跳動,時不時嘣出油沫子,院子里傳來兩聲蛙叫。陽春三月,正值播種農作的季節,百姓都期盼這一天的到來,春天種下辛勤的汗水,等到秋收時就能換回殷實的碩果。
弘治十六年,是不尋常的一年,這一年為大明王朝嘔心瀝血的弘治帝病了,大明江山唯一繼承人的太子朱厚照在春坊外的臺階上摔了一跤,抱頭痛哭。
也是這一年,艾玉接受命運的安排,成了大明朝臭名遠昭的錦衣衛,看著桌上的百兩黃金露出幸福的笑容。
覺得距離人生目標又近了一步,仿佛看到嬌妻美妾大宅子正在朝他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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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風光無兩的高知縣一夜沒睡,眼球里充滿了血絲,面色慘白如紙,頭發蓬亂,看上去邋遢至極,絲毫不見往日整潔利索形象。
高進在惶恐中度過了一夜,更是在內心痛苦中掙扎了一夜,房內的擺設讓他砸了個遍,最后認命般的躺在床上,如同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眼神空洞的望著房梁。
天亮了,衙門的大門還沒打開,卻迎來了一幫衙役,一幫來自知府衙門的衙役。
在百姓的圍觀中,衙役的驚愕中,蘇縣丞的欣喜中,高進被帶走了,不出意外的話,他再也回不來了,這里的位置不久將會由別人頂替。
從此揚州城多了一名狗知縣,迎來一名新上任的體恤愛民、愛民如子的父母官。
至于究竟是不是愛民如子,還得由時間來考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高進也一度受到百姓的五星好評,結果呢?這就是下場。
蘇縣丞很高興,就差沒手舞足蹈,當眾跳起來,高舉一個剪刀手,大喊一聲:耶……
世道永遠都是黑暗的,人心永遠都隔著肚皮,哪怕生意談的再好,金子送的再多,該翻臉的時候……必須翻臉。
蘇縣丞一臉舒坦的從麗春樓出來,四十歲的老男人居然同時叫了三個姑娘,說明蘇縣丞老當益壯,還是說……回光返照?
回到衙門,一臉愜意的靠在椅子上,現在就等艾玉把高進的檢舉文書提交給知府大人,然后再由知府大人出面,上書給朝廷,大事定矣,他也順理成章的坐上了揚州知縣的位置。
可惜,他還是小覷了某位姓艾的年輕人。
艾玉,溫柔如玉,貌似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