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斌膚色黝黑,國字臉,臥蠶眉,歲月的褶子在他的臉上形成一股上位者的威嚴。
面對牟斌的詢問,艾玉也如實道:“回指揮使大人,據同知大人和卑職了解,事先縱火的正是咱錦衣衛的三位百戶。”
牟斌目光盯著手里的文書,又道:“可是他們何為會放火燒廠公的鎮守太監府?存有不共戴天之仇嗎?還是奪妻之恨?”
仇恨這是必然有的,從穿上這身飛魚服的那一刻起,就跟沒卵子的死太監存有深仇大恨,至于奪妻之恨……
就算這幫太監長本事了,把墻角挖到了拿去也沒啥用。
艾玉摸了下鼻子,訕訕道:“應該是私人恩怨吧,畢竟他們三家的盤口與鎮守太監府相鄰,平時摩擦大了,惹急眼也是能干出這檔子事。”
牟斌將手里的公文狠狠往文案上一扔,喝道:“真是好大的膽子,為了私人恩怨竟是將整個錦衣衛置于水深火熱之中,燒了鎮守太監府,此事傳回京城,王岳豈能白受這窩囊氣?”
艾玉偷偷看了牟斌一眼,小心翼翼道地提醒道:“指揮使大人,可是那幫太監也燒了咱三家百戶所,這事咱也占著理呢。”
牟斌指著文案上的文書,道:“空有猜測,證據呢?沒有真憑實據,依照王岳的性子,他會承認這件事?”
“可是大人,對方也沒人瞧見鎮守太監府的火是咱錦衣衛放的呀。”
“文書上不是說韓通已經緝拿了縱火犯?”
對于縱火犯王瑞一事,艾玉最清楚不過了,畢竟這件事的開端就是他在背后操作,當即對著牟斌道:“這事卑職倒是知道一些內情,實乃韓通強行抓走此人,爾后屈打成招寫下的供認狀,算不得數。”
“那你的意思是?”牟斌混跡官場二三十載,在這種事情上只要露出一點苗頭,他瞬間就能明白后續的意思。
“韓通可以屈打成招,咱們為何不能抓回一個縱火真兇,至于證據,卑職相信這都不是難題。”
牟斌看著堂中的艾玉,嘴角掛出一道淺笑,“是個聰明人,難怪廖光明會讓你送文書過來。”
艾玉抱拳一笑:“卑職謝大人夸獎。”
“既然如此,這件事就由你去辦,一來你是這件事的知情者,二來也只有你辦這件事最合適。”
艾玉神色肅然:“卑職領命。”
牟斌點著頭,又道:“這段時間你就暫居城南千戶邵楠麾下,需要人手盡管找邵楠,解決不了的,隨時來鎮撫司。”
艾玉頓時喜上眉梢,“卑職謝過大人。”
牟斌還是很好說話,初次接觸就不難看出他是個利索爽快人,或許在表面的耿直下藏著狐貍的心思,但是給人的第一感覺還是挺和善的。
這個世上的定律很奇怪,越是芝麻綠豆大的官,尾巴能翹比天高,也就是小人得志。
而一些手里真正握有殺生大權之人,卻是平易近人,因為官場混久了,知道該如何收斂,這種人也是最可怕的一類人,你永遠都猜不透他的心思,更不知道在他對你和顏歡笑的時候實際上實在謀劃怎么制裁你。
牟斌很有可能就是這么一種人,艾玉倒是毫不擔心,他跟牟斌又沒利益上的沖突,更沒得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