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到最后,陳銘看著那個坐在指揮艙內的人。所有官兵臉色祥和,接受了自己即將死亡的命運,只有他,面色痛苦。
看著這個男人肩膀上的上校軍銜,除了艇長就是政委。
陳銘拿起他面前的一頁紙張。
紙的頂部是紅色的“海軍東方艦隊胡州基地潛艇支隊”字樣。
陳銘接著往下看。
“我是江運,361艇艇長。這次事故,我這個艇長負有全部責任。足足一分鐘的時間,我都沒有注意到進氣閥未開啟。看到兄弟們掙扎著去推艙蓋,我的心在滴血。因為我知道,一分鐘后,他們不可能打開艙蓋。”
“我請求領導給予我處分與追責。我申請在以后,361艇全艇除我以外的69名官兵入烈士陵園。他們都是好樣的,是我這個艇長害了他們。”
“我請求領導,將我和我艇發生的事情。列入艦艇學院教學教材。并作反面典型,給海軍各艦艇長敲響警鐘。”
江運的遺書寫了很多,但字跡很是潦草,陳銘知道他是為了趕時間。
后面的內容,陳銘已經辨認不清了。陳銘知道,寫到這里時,江艇長已經快不行了。
紙張上已經干涸的血色斑點顯得那么觸目驚心。
陳銘凝視著這張紙。
短短的幾段話,記錄了面前這位艇長在這世界上最后的留言。
通篇沒有一句話是為了自己。將自己的名譽砸在地上,還吐一口唾沫。
為的是讓自己的兄弟們死后享受世人香火,為的是警醒海軍其他還沒有出現意外事故的艦艇長們防微杜漸。
陳銘一如往常,將紙條默默的疊好。鄭重的塞進江艇長的口袋里。
哪怕這位艇長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過失。但陳銘覺得,他依然令人尊敬。
默默的起身,敬禮。
陳銘邁著沉重的腳步,一步步爬回指揮臺上。
拿出從廚房中帶上來的一罐罐頭,打開后伏在指揮臺的欄桿上。迎著已經快要落下的斜陽,一口一口慢慢得吃著。
陳銘感覺此刻自己的心,突然變得平靜起來。生活或許就是這樣,驚喜和意外,永遠不知道哪一個先來臨。
看到海面上偶爾躍起的魚兒,陳銘嘴角露出笑容。
陳銘永遠記得這一天。自己的海軍生涯,第一次出航就遇見了一位老師。
這位老師告訴他。
艦長,不是你征服8號海域的理想,不是你完成父輩遺愿的包袱,不是你為了達成自己目的的手段。
這位老師沒有教他任何海航技術,導水技術等專業技能。
只教給了陳銘兩個字。
責任。
謝謝你,江艇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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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歷史上的361艇,因為通氣管遭遇風浪,自動關閉。
我想了很久,還是作出了一些改編。
過失客觀存在。我們不能視而不見。
或許這樣的結果,能夠好一點。
官兵們入烈士陵園。事故第一責任人,江艇長,以自身為鑒,以另外一種方式活在人們的心中。活在海軍的歷史中,化身大錘,為未來的每一位海軍人,敲響心中的警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