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三個就各自分頭,洪大守去吸引官兵,韓三石設法去聯系西廂房的四人,韓五石則不經意的鼓動一下其他人,稍微制造一點混亂。
洪大守遍尋身上,統共只有幾百個錢,這肯定沒法向院外的官兵開口。韓三石也不藏著掖著,從內衣里掏出一張京商李永煥大房開出的十兩兌票,也不廢話,直接交給了洪大守。
洪大守也不客套,到了一聲謝,接過兌票,就出了屋子,左右看了看,大多數人還在漫無目的轉圈、發呆,或者小聲討論。
“啪啪啪啪………”洪大守把門拍的極響,生怕院外的官兵不知道他出來了。
這一陣拍門聲不僅把外面的官兵引了過來,還把院里的眾人都吸引住了,大家紛紛轉頭看向洪大守,包括西廂內的幾人也探出頭來查看。
“拍什么拍!拍門的是誰!”羅捕盜像是找了個什么墊腳的東西,雖然院墻也就一米多高,但顯然不會讓羅捕盜露出這么大一個身子來。
“是我!我有事找羅大人!”洪大守這時候也不得不尊稱這個不入流的小武官一聲大人。
“你有什么事?告訴你,本官清正廉潔,不會收受你的賄賂將你放縱的。”
羅捕盜倒是換上了一副大公無私的嘴臉,可惜他那張油滑貪婪的臉出賣了他。不管他嘴上說的多好聽,也沒法給他的形象加分。
“在下乃是平安道鐵山郡鐵山縣人,籍在兩班,要求面見縣監大人。”
“兩班?”羅捕盜擺明了就是不相信洪大守居然是個兩班戶。
“是,如假包換!懸名兵曹文簿,御衛番籍!”【注2】
說罷洪大守就將戶牌仰頭遞給了羅捕盜,這位羅捕盜也是東班武官,他自己也有一塊一模一樣的黃楊木牌。
趕忙掏出來一對比,確認無誤,貨真價實的兩班,絕對不可能有錯。
這下子那個羅捕盜的臉色就好看極了,一陣青一陣白的,握著洪大守的那塊戶牌,腦子里瘋狂而激烈的天人交戰。
院子里的眾人也被韓五石給串掇起來,有好幾人站起身,靠近過來。想看看羅捕盜到底怎么處理,其他人的目光也匯聚了過來。
洪大守自然要添柴加火,把這邊的場面弄的更大一些。
“羅大人,在下規矩都懂,這是京商的十兩兌票,以作引見之資。”
羅捕盜看著那張十兩的兌票,身體不由自主的想去拿,可是另一只手上的兩班戶牌又讓他實在難以抉擇。
“嗶嗶嗶嗶嗶嗶嗶…………”羅捕盜心內憤恨,罵了一句娘,一把拍開洪大守呈交兌票的手。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兩班,可有憑據!”
洪大守愣了一下,你不是手里正拿著我的戶牌嗎?這人傻了?
而羅捕盜看似隨意的,輕輕巧巧的就把洪大守的那塊兩班戶牌丟進了火堆里。
【注1】:契,這是朝鮮的一種組織形式,如果硬要說和中國的什么相似的話,大概就是天地會了吧。入了契就是生死兄弟,同生共死的那種。
朝鮮朝廷屢次三番的清剿也難以根除這種性質的結社組織,反而在十九世紀愈演愈烈。甚至有公然組織“殺(兩)班契”、“劍契”、“救奴契”等,已經直接打出了類似反封建壓迫的口號。
1803年,司諫李東埴就上疏純宗大王,要求嚴懲“劍契”之類的組織。其上疏文中提道:
“文武恬嬉,法綱頹弛,以至劍契之名出,而俗敗世壞極矣。一種無賴之輩,嘯聚成黨,帶牛佩犢,謂天不怕,擊狗屠豬,無日不醵,以生刦為家計,以凌犯為長技。甚至橫行朱門,詬辱宰相,突入深閨,毆搏婦女,蔑分亂紀,殆無余地。”
契這種組織已經在當時的朝鮮八道四面開花,只缺一個能聯絡組織的人而已。
【注2】:朝鮮的兵制相對比較混亂,既有常備兵也有輪番征發的民兵。
這里所說的“懸名兵曹文簿,御衛番籍”的意思就是洪大守是列名在各郡縣前往漢陽服役的御衛兵某一番隊的名冊上,理論上甚至有可能進入王宮駐守,直接見到朝鮮大王的。
當然這是誆人,洪大守這種底層軍吏戶籍的兩班,是沒機會進入大殿擔任別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