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死首丘,人復何言?”旁邊的戴衢亨輕聲的答了一句。(以禮部侍郎在軍機處學習行走)
這位是狀元出身,而且又是聞名的孝子,一開始不知道那片子是寫的什么。現在嘉慶開口問了,就知道是純宗請求追封本生祖父的那片。雖然這是托津處理的,但是他們其他人也都看過,不會有遺漏。
嘉慶聽了轉過頭,看了看窗外,夏日里的圓明園遠比燕京城內涼爽,按理說是不應該顧慮紗窗外的熱流。但是皇帝的一舉一動都有幾百雙眼睛看著,自然就有小太監要過來合上遮簾。嘉慶輕哼了一聲,示意不用,殿內復有安靜了下來。
“治道最先安萬姓……”坐在一旁的朱珪突然吟了一句。
其他人莫名其妙,這在討論著李王追封本生祖父的事情,你突然說一句治理天下最重要的是安撫百姓是個什么意思?莫非朱珪你已經老糊涂了?
“朱師傅……”嘉慶卻面露溫情,對朱珪報以微笑。
“李王叔祖父,先以有謚莊獻,既為本生祖父,便交禮部議敘。”嘉慶決定以下。
原本尚在兩可之間的問題,僅僅因為朱珪的一句話,就使嘉慶下定了決心,諸位大臣雖然知道朱珪在嘉慶的心中分量頗重,但沒想到這般輕易。而且兩者之間似乎毫無關系,這其中到底有什么聯系,讓人摸不著頭腦。
這事便按下不表,偌大的帝國一天的事情不知道多少,還有其他要務需要繼續處理。等到退出殿閣,戴衢亨既是漢人而且他的老師,已經病歿于臺灣陣中的黃軒,乃是當年朱珪巡按鄉試時點中的,某種意義上來說戴衢亨是朱珪的徒孫。這種科舉關系,延伸到了現實生活。
“還請中堂不吝賜教。”戴衢亨完全是以晚輩的身份求問,身段放的很低。
“周祭回京倏暮春,清明候屆益悲辛。
上陵敷土心彌切,策騎隨鑾跡已陳。
治道最先安萬姓,人生至痛失雙親。
撫綏未協邪酋熾,東望云山揮淚頻。
御制《三月初八日起蹕作》。”
朱珪慢悠悠的吟了這么一首詩,前前后后出殿的大臣這才紛紛想起,這是嘉慶想到他那位已經去世的母親,乾隆皇帝的令妃的詩句。
而那句“治道最先安萬姓”根本不是重點,重點在于后面那句“人生至痛失雙親”,朱珪一句話就提點了嘉慶。
真真是嘉慶的朱師傅,嘉慶的一言一行記得清清楚楚,嘉慶的脾性摸得透透徹徹。
“那中堂是?”戴衢亨還有一事不明白,朱珪就算記得嘉慶的所有,那他是怎么斷定嘉慶心里已經有答應的念頭了呢。
朱珪笑而不語,指了指嘉慶看向窗外的同方向。戴衢亨朝那里望去,那是圓明園的東略偏北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