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門外被引進來一個年輕人,洪景來瞅了一眼,新面孔,并未見過。
“這位是先景廟賜額頒書龍山書院學生,幼學孔昭宗。”孔尚炫在一旁介紹道。
洪景來腦子里像是抓住了什么,又好像沒有。于是便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這人既然是景宗大王賜建書院的學生,那倒是需要敷衍著見一面。
“幼學孔昭宗拜見令監!”孔昭宗恭敬的彎腰行禮。
所謂的幼學,直白點說就是儒生,或者就是童生。擁有讀書人的身份,有參加生員科和進士科考試的資格,同時也是地方上絕大部分兩班的基礎政治身份。
至于孔昭宗這個名字就沒啥好說的了,肯定是孔尚炫的同族唄,大概率也是昌原孔氏的后人,算是圣人之后。
“起來吧,無須多禮。”洪景來虛扶了一下。
孔尚炫是生員,那就是有資格授官的有出身者,孔昭宗只是儒生,洪景來就不需要站起來和他假模假樣的客套了。
“謝大監。”孔昭宗坐到了孔尚炫身旁。
“所來何事啊?”
“奉斥邪綸旨,前來檢舉逆教徒(邪|教二字乃是屏蔽詞,所以往下就用逆教)。”孔昭宗一拱手。
“檢舉逆教徒!”洪景來立刻反應了過來。
這人是龍山書院的學生,而禹君則的教會也在龍山。毫無疑問的,禹君則基督教徒的身份肯定被此人偵知。
而后的答話和洪景來設想的完全相同,孔昭宗和孔尚炫乃是同族一門,雖然這時候已經分居兩地了,但是這年頭的兩班士族之間走動的還挺勤快。大家互相報團取暖,共同進退,應對風風雨雨。
孔昭宗受家中父老的囑托,一來是給孔尚炫送一些年下的節禮,雙方增進一下感情。二來就是知道江原道受了旱災,孔尚炫家里那么多奴婢和佃戶要養活,打聽一下存糧情況,要是不足,龍山這邊可以支援一點過來。
這都是普通士族之間的正常交往,孔昭宗也沒有想到會橫生什么枝節,送完禮物就準備回龍山,然后迎接新年。
但是好巧不巧,禹君則跑到孔尚炫家里借糧食來了!
大家本以為這么一股好幾千精壯的亂民,哪怕都是毫無組織的農民百姓,沖也能把只有幾百人的莊子給沖開。結果禹君則只是把糧食給拉走,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虛驚之后,孔昭宗立刻準備往回跑,這江原道眼看著就要發生農民起義了,他又沒有田產莊園在當地。死道友不死貧道,再是一門親族,也沒必要跟著趟這攤渾水。
可等他見到借據之后,不由得“哎呦”了一聲。
禹君則啊!老熟人啊,俺們龍山那邊的刺頭,仗著自己有一膀子力氣,經常幫著手下那些刁民泥腿子抗租抗捐。
尤其是還搞了個什么會,專門忽悠男女老幼入會,合著伙來抗租抗捐,要不是這人沒有什么殺人越貨的劣跡,手下還有一伙兒山上的小弟,早就被龍山的官府抓起來關大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