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連我自己都不愿意去想,你又何必知道!”阿拉貢嘆道。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說,我也不再問。走,我請你喝酒,今天我又贏了,十六天后再贏一場,將是你們告別之時,到時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再見,今晚我們喝個痛快。”唐寧站起來,朝阿拉貢招招手。
阿拉貢沉沉地嘆了一口氣,“抱歉,銅鈴,我不是有意瞞著你,只是……”阿拉貢頓了頓,臉上的表情忽而恍惚,忽而沉郁,最終,他道:“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話,我現在就告訴你。”
“嗯,你說。”唐寧重新坐了下來。
“我是個私生子。”
唐寧聽了,眉毛一挑,心想:“難道是九子奪嫡的套路?”
“我七歲那年,母親不幸去世了,我被父親接回了凱巖城生活。住的地方是一個大得能讓我迷路的地方,那里的每個人都很陌生,很冷漠,包括我父親的夫人,管家,仆人,侍女,士兵,他們就象看著一個影子似地看著我。”
“我感覺很孤獨,幾乎每晚都哭。不過,還是有一個人真誠地對待我的,那便是桑喬,我的二哥。”
“他大我四歲,是個溫柔有禮的人,他陪我玩,教我讀書,教我唱詩,還教我如何在凱巖城里有尊嚴地活著。他的貼身奴仆是齊沃,受桑喬影響,齊沃對我也很好。慢慢地,我適應了那里的生活,我視他為我真正的親人。”
“韋德呢?”
“在成年之前,我幾乎沒見過韋德。他大我十二歲,很早就跟隨家族內最好的劍客學習劍術了,而且他極受父親重用,十六歲便率兵四處征戰,到了十九歲時,他還成為了艾拉西亞大陸火系魔法師公會的入職法師。”
“韋德是火系魔法師?!”一瞬間,唐寧覺得自己還是小瞧韋德了,原本以為他只是個優秀的統帥與劍士,想不到還有異能。
“是的,他很強,在奧勒克家族統治的每一處地方,他都是聲名遠揚的大英雄,都是讓人爭先效仿的榜樣,于是,父親覺得他的每個子嗣都應該象韋德一樣強大。”
唐寧抿了抿嘴,他是獨子,體會不到這種感覺,但他相信有許多家庭,肯定是這樣的。
“看看你的哥哥,又考了全校第一,你,多學著點!”
“看看你們的姐姐,你們要以她為榜樣,知道嗎?這樣才會有出息!”
在父母的眼中,家中最優秀的那個孩子就象一個模板,他們本能地覺得是能以這個模板為榜樣,批量生產一批英雄的。
“父親開始逼桑喬和我,練習武藝,學習行軍打仗,他說奧勒克家族的榮耀要靠我們三兄弟去維護,韋德已成長為統帥之材,我們也應該成為象他那樣的人。我還好一些,我對于學武與打仗并不排斥,但桑喬就不一樣了,他從心底里不喜歡這種殺戳的本領,他學得并不好,進步很慢,于是,漸漸地,父親原本對他的喜愛統統化成了厭惡。桑喬很痛苦,但我卻幫不上任何忙。”
說到這里,阿拉貢眼中有淚光。
“終于有一天,桑喬為了向父親證明自己,他喬裝去城中的競技場參加了一場競技賽。他本打算為自己正名的,可惜,他失敗了。他的對手把他砍成了一個血葫蘆,他被抬回來時,全身上下就象被群狼撕咬過一樣,沒有一處是完整的。”
“我唯一的朋友,唯一的兄弟死了,我對那個所謂的家感到絕望!”
“是父親親手逼死了桑喬!”
“于是,在五年前,我和喬沃離開了凱巖城,開始了行商的生活。我從來不在外人面前提起我的姓氏,只要我不說,從來都沒人知道我就是偉大的奧勒克家族的第二順位繼承人,”阿拉貢在笑,但他的笑容無比辛酸,“我在大多數人的眼中,只不過是一個貪婪,市儈,狡詐的商人。你說,是不是很諷刺?”
“阿拉貢,沒有人可以放棄自己的姓氏的。”唐寧道,“你的父親是做錯了,但他依然是你的父親,沒有人可以改變這個事實。”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回去。不想去面對他!”阿拉貢的聲音里透著蕭瑟與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