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正威是在造自己的反。
就在其他人震驚莫名的時候,忽然啪嗒一聲,尹冥鴻膝蓋重重落地,額頭貼著地面,整個人像蝦米一樣弓起來伏在地上,大顆大顆眼淚掉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如果我去參加工會會議,如果我對會議的安保上心,如果,如果……就不會讓那些奸人陰謀得逞,就不會演變到這個地步……”
“……就不會讓會長的所有努力……付諸東流……嗚嗚嗚嗚……”
牧晴眉是第二次看見尹冥鴻哭得這么慘。
上一次他哭的這么慘,還是他一個人從小九山回來,被牧晴眉打得半身骨折后半夜垂淚。
“別哭了,哭哭哭,能哭出一個太平盛世嗎?”樂語無奈道:“而且你還哭得那么難看,青嵐哭得好看多了。”
青嵐臉色一紅,瞪了樂語一眼,不過她依然緊緊握住樂語的手,哪怕手心出汗。
“而且是不是陰謀也難說,或許真的有不長眼的人去工會會場鬧事,或許巡刑衛偏偏有人針對他們,或許……陰謀論是最沒意思的,因為決定一切的,從來都是陽謀,都是大勢。”
“不要以為自己什么都沒做錯,就肯定會有好的結果。現實可沒這么善良。”
牧晴眉憐憫地看著樂語:“都這樣了,荊正威你就別死撐了。事到如今你心里肯定也很生氣很難受,你就抱著青嵐姐哭一下吧,也可以來抱一下絲蘿,我抱過,手感很好。”
呼延絲蘿一臉懵逼,青嵐暗暗剜了牧晴眉一眼。
“生氣?”
樂語搖搖頭,笑了。
“青年報是我辦的,階級仇恨是我挑起的。”
“銀血會是我弄垮的,貴族是我弄殘的。”
“我教會他們反抗,教會他們團結,教會他們自尊,教會他們信念。我借來了臨海軍,打殘了和陽軍這群銀血會爪牙,剁掉了銀血貴族所有爪子,掃平了一切障礙,清理出一個完美的舞臺。”
“如果不是我提供的舞臺,再多陰謀詭計都沒意義。如果不是銀血會這幾百年的積怨,再多巧合偶然也不會燃起這把火。”
樂語看著遠處燎原天空的火光,忽然想起一句詩,輕聲說道:
“所有殘暴的歡愉,終將以殘暴結局。”
樂語伸出手,將還跪在地上的尹冥鴻像提狗子一樣提拎起來,看著他那張丑萌的哭臉不禁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果沒有‘冰血體質’,我會不會也哭得跟二當家一樣慘?樂語忽然這么想到。
冰血體質壓制住他一切的負面情緒,從此樂語不會感受到任何會導致痛苦的感覺,包括后悔、煩惱、悲傷等等,讓他能以每時每刻都處于雀躍冷靜的狀態。
但這個世界沒有如果,樂語也很慶幸,自己點了‘冰血體質’這個天賦。
正因為這樣,他才能走到今時今日,才能明白自己心底里最真實的想法——
“所以,我不生氣。”
樂語看著尹冥鴻,仿佛回到他們在紅月堡壘初次相遇的那一夜。
“因為,這可是我親手開啟的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