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難違,人心難測。
樂語總是在自己摔倒的地方再次摔倒:在東陽的時候,他自以為看透了銀血會那些庸庸碌碌的肉食者,看透了那些需要救贖的沉淪民眾;而現在,他自以為看透了明水云。
前者回報以刀鋒,以烈火,后者回報以沉默,以決絕。
事實上,樂語連自己的內心都無法把握,更逞論他人。
明水云只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但并不是愚蠢的小孩子。人是對社交距離十分敏感的生物,樂語刻意地疏遠她,她自然感覺到自己冷臉貼了熱屁股,然后樂語就理所當然地認為對方會厭惡自己。
或許是琴樂陰的外貌實在是讓人一看就無法生氣,或許是明水云意識到她只能用【琴樂陰】這個初始角色進行游戲,或許是他的陰陽怪氣實在是效果拔群……又或許是,明水云從一開始就不愿意相信‘琴樂陰’是無情的人。
現在明水云有多么堅定,當初的相遇就有多么驚艷。
她曾經被人一騎絕塵雷鳴閃電地從萬丈深淵拉上來,哪怕朝她伸手的人是背擁黑夜的吸血惡魔,她也會義無反顧地抓緊對方的手。
而且她還有一張王牌:哪怕樂語有‘冰血體質’免疫圣劍輝耀的精神影響,但名義上他們依然是劍主劍鞘的主仆關系,這游戲可沒有劍鞘撇開劍主單獨勝利的說法——就像‘寶可夢訓練師大賽’的勝利者只可能是訓練師,不會是皮卡丘或者鯉魚王。
如果明水云再狠一點,出門要樂語背,吃飯要樂語喂,作業要樂語寫,跟男朋友約會要樂語代打,樂語也只能照做——只要他還想玩這場游戲,就只能遵守規則。
畢竟明水云還有‘主線任務唯一發布NPC’的身份,要是主線任務發布但她不告訴樂語,樂語直接落后幾個大版本了。
事實上,當明水云不滿足于目前的關系時,樂語就已經輸了。
除非他現在直接下克上,將明水云五花大綁扔進小黑屋里教育個十幾天,直至雙眼向上翻白吐舌頭……但他若是有這個心思,在剛才他直接在門口拒絕明水云的談話請求,明天醒來就能得到一個乖巧的明水云了。
想要問心無愧,就要承受相應的代價。
但與其在往后余生里為自己的錯誤追悔不及,還不如做出最不后悔的決定,就算未來真的失敗了,那就埋怨明水云不智,怪責這個時代殘酷,反正我樂語就是純潔無瑕白蓮花,盡力了,帶不動。
現在樂語也理解她為何要深夜造訪,因為樂語下午跟她定下了兩人相處的基調,一旦過了今晚,她開始習慣這種相處模式,她就會自己勸服自己,譬如‘他是為了保護我’‘他是為了我好’……樂語喂給她的是一顆甜美的毒藥,隨著時間的流逝會令她失去反抗的意志。
“飼主嗎……”他輕聲喃喃道。
明水云剛說話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但也只能破罐子破摔,倔強說道:“沒錯,我是未來的皇帝,輝耀的共主,你的飼主!我以水云宮的名義命令你,琴樂陰,成為我的臣子吧!”
撲哧。樂語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明水云頓時臉都紅到耳根了——她這段話是抄自某個戲劇,在戲臺上看還覺得沒什么,但自己說出來簡直是羞恥到爆炸。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臣組隊,臣不得不組隊……行吧。”
樂語呼出一口氣:“明水云,你擁有輝耀皇室的血脈,清晰的頭腦,敢于行動的決心,犧牲一切的覺悟,我承認你的能力。那么我再問你一遍——”
“你愿意成為我的飼主嗎?希望你不要不識抬舉。”
明水云眼里泛起光亮,昂起腦袋一臉喜悅地看著樂語。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