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野花是如此的平凡,又是如此的絢爛。它開在山坡野地里,長在溪畔樹林間。一陣狂風可能就會把它掀起,一場暴雨可能就會讓它枯萎。但它還是那樣生機蓬勃、光彩照人。即使它的生命不過是短短的十幾天,它也要在這明媚的春光里,綻放自己生命的尊嚴與驕傲!
一時間我被這平日里渾沒注意過的野花吸引,忘記了所有的苦惱。我想了小時候父親給我講過的故事。在這世間什么是長?什么是短?其實并沒有一定之規。什么是成功?什么是失敗?全由自己評定。
天地間有一種小蟲子名叫蜉蝣,朝生暮死,根本不知道四季。北海有神龜可以活三千歲,常常自夸命長,看盡世間風云。它哪里知道,它的話若是任何一顆直徑超過三人合抱的古杉樹聽了,恐怕都會莞爾一笑吧。
三千歲在這些動輒數萬年的古杉樹面前,又算得什么呢?如果把一萬年稱作是一個紀元的話,那個神龜又與不知道四季的蜉蝣有什么區別?
小時候我把這些當成笑話聽,當我見到那株不知名的野花時,才真正對生命的意義有所感悟。生命對于任何一種生物而言,都是熾熱和精彩的。
不會因為它的壽命是數小時還是數萬年而有所不同。人類憐惜蜉蝣的短命,在神龜面前,人類的壽命比之蜉蝣也強不了多少。神龜的壽命在古杉樹眼中,同樣不值一哂。
長與短,在天地眼中,其實并沒有本質上的區別。每一種能夠幻化成生命、能夠進化出自己靈智的個體,都毫不吝嗇地綻放著自己最美的生命,竭盡所能地延續自己種族的繁衍。身為萬物之張的人類何能獨善其身、置身事外?
是什么遮住了我們的心靈?是什么迷住了我們的眼睛?我們斤斤計較于成敗得失,不好好享受自己的生命,不痛痛快快地綻放屬于自己的美麗,如何能夠對得起生命本身的價值?
在那一刻,我所有的負擔都放下了。被人欺騙了,又有什么?我還是我。修為大損,功力不再,又有什么?我還是我。親人不在,故鄉難尋,又有什么?我還是我!
此刻的邱叔渾不像是一個瀕死之人,他眼中閃動著智慧的光彩,口占一詞道:
常羨人間琢玉郎,
天應乞與點酥娘。
萬里歸來年愈少,
笑時猶帶嶺梅香。
試問嶺南應不好,
此心安處是吾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