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一行人出了山洞,回歸落鳳都城。途徑一個小山村時,大家本想在此過夜,卻發現平時炊煙裊裊,雞鳴狗吠的村莊,此時卻寂靜無聲,死氣沉沉。
曉峰帶人仔細查看,發現家家戶戶上至老人,下至孩童盡皆神情呆滯,如行尸走肉一般,動彈不得。那情形與他們之前中毒之時的癥狀并無二致。曉峰見此情景,又驚又愧。
因他喜獵,這個村子他常來駐足,村里的人曉峰認識大半。如今因他與天麒血魔一戰,連累這整座村莊的三五百人盡成癡呆。往日那一張張淳樸熱情的笑臉,孩子嬉戲打鬧的歡樂仿佛還在眼前,與現在慘不忍睹的場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曉峰由此想起天麒血魔,真是恨得咬牙切齒。突然他想起了天麒血魔臨死時說的話:“老夫我倒要看看你是真英雄還是偽君子!“剎那間,他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那珠子自爆威力的范圍可達方圓十里,必然牽累大量無辜。天麒血魔看出自己有對抗這種陰毒的本領,要救百姓非自己不可。
但他受傷極重,能保住性命已是萬幸,萬萬不可能再耗費真元救治這許多旁人。是保自己還是救別人?是真英雄還是偽君子?誰能想到天麒血魔臨死時的冷笑,竟是如此的殘酷!
這時紀蘭剛從震驚中回醒過來,她抓著曉峰的手下意識地喊道:“曉峰,快救救大家!快!現在是第三天的晚上,時間還來得及。“待她看到曉峰低頭不語,突然明白過來,輕聲說道:“夫君,對不起,我真是暈了頭,竟忘了你不能擅動真元。“
曉峰聞言心中更是一痛。他自習武以來,除暴安良,舍生取義之事也不知干了多少。自從受了恩師季天風的衣缽,辟易刀在他手中真是如虎添翼。仗著一副血性肝膽,曉峰不僅成就了北域雄鷹的威名,更是在修為上勇猛精進,到達讓人無法企及的高峰。
此事若是放在往日,以一人生死換取數百條善良百姓的生命,曉峰連眉頭也不會皺一皺。可是今時今日,曉峰看著嬌妻愛子,想起曾對紀蘭說過的話語:“愿你我二人從此以后,天涯海角,黎明黃昏,躲風躲雨,快活一生。“實是萬萬割舍不了這份骨肉親情。他又聯想到自己,如今正是春秋鼎盛,如日中天,真能為此拋卻了大好頭顱?
突然,他被自己這個自私的念頭嚇了一跳,渾身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又在心中痛罵自己:若是見死不救,自己還是人嗎?怎能對得起恩師傳功之德?怎還有臉拿起辟易刀?自己此生的修為再無可能有半點寸進。
他在雪地中天人交戰,臉上忽青忽紅,一會想到別人,一會想到自己。是救人?是為己?是遵從本心放手而為?還是明哲保身平安度日?曉峰一生屢經風浪,卻從未有過此刻的掙扎與彷徨。漸漸地,曉峰額頭上青筋暴起,終于一口鮮血噴出,委頓在地。
紀蘭大駭,她與曉峰相知甚深,看到夫君痛苦的表情時,心中已明白了一切。待到曉峰吐血倒地,紀蘭臉上掙扎的神情漸漸趨于平緩,她輕輕地扶起曉峰,擦去他嘴邊的血跡,對他說道:“夫君,你我二人雖相聚不長,但彼此知心。我知夫君向以保土安民,懲惡揚善為己任,否則你我也不會在小鎮相遇,更不會有這段情緣。
紀蘭雖出身微末,但家里世代行醫,不敢說懸壺濟世,但治病救人,從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夫君若是顧念我和夕兒,對此慘事置之不理,一生也不會快活,我們娘倆也不會有好日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