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慎連忙勸阻:“元宵燈會,何出此血腥之言。”
顧倌人根本不甩楊慎,拔劍指著王淵:“敢是不敢?”
王淵搖頭道:“你這不是比劍,你這是在求死。就算你能用劍殺了我,妄殺朝廷命官,終究還是個死罪。”
“死又何妨?”顧倌人冷笑。
王淵嘆氣說:“我雖然不是好色之徒,但頗為欣賞姑娘的劍舞。你若堅貞不屈,我幫你贖身脫籍便是,何必一心求死呢?”
顧倌人道:“我說了,我不會與人做妾!”
“我也沒說要納妾啊,”王淵笑道,“你脫籍以后,可以自去。若無生存之力,在我家做傭工也可,找到合心意之人自己嫁了也行。”
顧倌人愣了愣,隨即又不屑道:“多謝王學士好意,但沒那個必要。”
王淵嘆息一聲,也不再勸。
此女一心求死,拉不回來的。因為即便能夠脫籍,也很難再嫁良人,這輩子也難逃為奴為妾的命運——其實可以嫁給無權無勢的平民,但這位姑娘心高氣傲,估計也看不上沒本事的。
氣氛愈發尷尬,今日作樂之興,已快被顧倌人給敗光了。
顧倌人猶豫再三,似乎感受到王淵的好意,突然問:“王學士真想看我的臉嗎?”
王淵回答道:“有點好奇,但沒必要。”
顧倌人卻突然笑了:“王學士待人以誠,小女子自然投桃報李。諸位也可一觀,只是莫要后悔。”
顧倌人抬手去揭面紗,眾人紛紛翹首以待,隨即集體爆發出一聲驚呼。
面紗揭下,左半邊臉完美無瑕,右半邊臉卻有一道猙獰傷疤。
那道傷疤從眉角一直延伸到下巴,將美感完全破壞。誰都沒料到,昨日選出的元宵花魁,居然是一個已經破相的女人!
顧倌人卻非常自豪,摸著傷疤說:“我被送進教坊司的第二天,就有管事想要強暴我。當時我打爛杯盞,用瓷片在臉上劃一道口子,再頂著管事的喉嚨說:你死,或者我死!哈哈,那管事居然被我嚇得當場尿褲子。”
無人說話,船上只剩下顧倌人的笑聲。
良久,楊慎突然站起來,拱手作揖道:“之前言行,有辱姑娘名節,還請姑娘海涵。”
眾人紛紛起身行禮,以表達對貞潔女子的尊重。
只有王淵還坐著,慢悠悠喝下一杯酒。
顧倌人見狀問道:“王學士被嚇到了嗎?”
王淵笑道:“你這才多大的疤?碗口大的疤我見多了,還是我親手砍出來的。”
“確實,王學士不可能被嚇到,”顧倌人點頭說,“今后王學士想要聽曲,或者想要觀賞劍舞,可隨時來聚賢樓,我只收你半價。”
王淵樂道:“我還以為免費呢。”
“我愿給王學士免費,聚賢樓可不愿。”顧倌人覺得跟王淵說話最輕松,忍不住開起了玩笑。
王淵盯著她臉上猙獰的傷疤,又盯著她手里的寶劍,突然說:“我倒是可以你給尋一個夫君,保證不是做妾那么隨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