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鉞說道:“海運自然便利,卻有兩個難處需解決。”
王淵問道:“哪兩個難處?”
張鉞侃侃而談:“第一,海上千里漂泊,如何處理飄沒?第二,數十上百萬軍民,皆賴漕運為生,改成海運之后,如何解決這些人的生計?”
“豁德高見!”王淵立即知道此人是能辦事的。
歷來眾臣反對漕糧海運,其中一個理由就是海上風險太大。這種風險,不僅來自天災,還來自于**!
走漕河都能玩出飄沒把戲,海上漂那么長時間,沿途根本無法監督,怕不是一年要給你“翻船”好多次,運糧官吞掉的糧食比運到北京的還多。
其次,就是漕運軍民生計問題,那是上百萬人吃飯的行當。
王淵又問:“豁德可贊成開海?”
張鉞說話直來直去,毫不隱瞞:“我是膠東人,自小在海邊長大。我覺得吧,開海還是有好處的,但必須有一點要注意。開海互市之利,不可全做內帑,當分戶部一些、分地方三司一些,否則絕難開海。”
“誰跟你說開海之利全為內帑?”王淵笑道,“不過你說得也有道理,確實該分潤好處。”
內帑就是皇帝私產,不說后世,就連明代中后期官員,都以為鄭和下西洋弄來的錢全被皇帝拿走。
王淵這段時間,一直在查找資料,發現鄭和做買賣,利潤也是要上交國庫的。
那玩意兒是真賺錢!
明宣宗時,工部尚書黃福對皇帝說:“永樂年間,營建北京,南征交趾,北伐沙漠,國庫里銀子多得是。而近年來,沒有大興土木,沒有南征北戰,而銀錢只剛剛夠用。如果遇到大災,朝廷該怎么辦?”
這話是讓皇帝想辦法弄銀子,暗指繼續下西洋。
僅過兩個月,明宣宗就命令鄭和重下西洋,去撈點銀子回來充實國庫。
鄭和下西洋的致命缺陷,在于官方壟斷遠洋貿易,不肯讓利給民間海商。
王淵感覺張鉞頗有才干,問道:“吏部堂前開箱,君之清名必然傳遍京城,怕是直升兩級都有可能。”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如此而已。”張鉞不悲不喜,他已經四十多歲,遠比常倫、桂萼要沉穩得多。
王淵問道:“你可愿跟我去浙江開海,且只給你一個正七品官職?”
張鉞沉默苦思良久,反問:“王侍郎真要開海?”
王淵沒有否認。
張鉞問道:“若我去浙江,擔任何職?”
王淵說道:“浙江南關工部分司主事,專門為我籌措木材造船!”
浙江只有兩個六部分司,一個是北關戶部分司,負責督糧和征收部分商稅;一個是南關工部分司,負責征集木材和征收木材稅。
這兩個部門的主官,雖然只是正七品,卻油水豐厚得讓人眼紅。
因此朝廷早有規定,分司主事任期一年,不得多任連任,以防止長期留任加劇**。
而且,基本上都是新科進士,扔去地方做分司主事,畢竟楞青頭們不敢貪那么多。比如兵部尚書王瓊,他的第一任職務,便是浙江南關工部分司主事。
張鉞仔細考慮之后,點頭道:“愿隨王侍郎左右!”
得,又要去找皇帝求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