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行掌柜笑道:“煩閣下把具體的訂貨量寫下來,半個月內給你湊齊。”
中國的銅錢鑄造工藝還是蠻不錯的,之所以某些朝代鑄錢會虧本,純粹是貪腐造成的。而日本和朝鮮,鑄錢工藝就要差得多,大明銅錢可以在兩國流通無阻。
王淵一開海,立即在各行業導致連鎖反應。
浙江寶泉局開始瘋狂鑄錢,而且鑄的全是上等好錢,專門用以換取白銀賺差價。這導致浙江銅價上漲,明年日本定會大量販銅,估計要形成中日之間的“銅錢—白銀”貿易,進而造成浙江白銀貶值,然后漸漸輻射向全國。
浙江布政司官員,已經不那么反對開海了。
一是難以跟王淵做對,二是他們找到新的利潤點。因為負責在浙江鑄錢的機構,正是浙江布政司寶泉局,官員們完全可以從這里面撈錢,而且還跟貪污扯不上邊,純粹公器私用賺外快而已。
只要再堅持一年,即便王淵離開杭州,浙江布政司官員都會繼續開海。誰敢反對開海,浙江左右布政使保準罵娘!
甚至,王紹、湯沐等布政使官員,還怕王淵把“銅錢—白銀”貿易給禁了。因為王淵禁止銅鐵出海,銅錢就沾了一個銅字,如此貿易純粹在打政策擦邊球。
崔浩把貿易事務處理妥當,又去安置隨船海員,總不能一直讓水手在船上待著。
牙行掌柜立即向他推薦“平安客棧”,說這客棧的名字吉利,而且有上等房和下等房。上等房奢華享受,適合海商貴人;下等房干凈便宜,適合普通船員。
崔浩問清住宿價格,有點嫌貴。
牙行掌柜說:“閣下不知,這里是杭州,碼頭、府城、鈔關的房價都很貴,除非你去鄉下租用民房。五條船,幾百個海員,自己租民房多費事啊。”
崔浩不是老板,甚至船隊都不是一家的,由朝鮮兩個家族合資組建而成。他有點舍不得昂貴的住宿費,于是自己帶人出去問價。
“切,朝鮮商人就是小氣,日本商人可大方得多。”牙行掌柜嘀咕一聲,他推薦客棧可是有提成的。
崔浩連續問了好幾家客棧,發現住宿費跟牙行掌柜說得差不多,只能咬牙定下了一家。他自己住上等房,讓少數頭領住中等房,普通水手全扔去住大通鋪。
辦完正事,崔浩前往府城轉悠。
碼頭那邊因為還在建設當中,只是顯得繁忙而已。到了府城,絕對可說是繁華,四處屋宇相連,商鋪鱗次櫛比,南北商品琳瑯滿目,街道之上車水馬龍。人們衣著錦繡,再不濟也穿著棉袍。
穿過府城,來到運河沿岸。江上舳艫千里,往來不息,一派繁盛富甲的景象。
崔浩仿佛劉姥姥進大觀園,站在運河邊傻看許久,自言自語道:“吾此刻置身天堂耶?天下竟有若此富庶繁華之地!”
再回到杭州府城,崔浩刻意尋找,竟找不到一個乞丐。
乞丐全都被常倫、桂萼兩位知縣抓走,有勞力者被送去修路建港,老弱婦女被送去漿洗縫補、打掃清潔,孩童直接帶到官方慈善機構撫養。
崔浩出自朝鮮大族崔氏,自稱先祖為平洲刺史崔毖(崔琰四世孫)。他雖然是個庶出子,但也從小學習漢家經典,一直將中國視為祖先之地。此刻見到杭州的繁華,發現乞丐已經絕跡,還以為中國的大城市皆如此。
一瞬間,崔浩淚流滿面,走路都恍惚起來,嘴里念念叨叨:“天朝上國,天朝上國,不愧是天朝上國!”
猛地,崔浩突然北面跪地,遙向大明皇帝磕頭,如此才能抒解他澎湃的心情。
“這人是傻子吧?”
“可能是家在北方,聽說父母死了,只能這樣盡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