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鍋甩給司禮監,難道言官還能跑去內廷跟太監爭論?
言官們面面相覷,對此沒有絲毫辦法。楊廷和都說了內閣在討論改革,奏疏被攔下也是太監在搞鬼,他們還能把楊廷和打一頓不成?
楊廷和坐上轎子,大搖大擺去辦公,留下一堆言官風中凌亂。
“哼,以前還覺得他是能臣,沒想到卻是個庸碌之輩。王尚書的新鹽法如此精妙,就該早日頒行天下,他楊廷和就是拖著不辦!”
“楊廷和把持內閣,張永把持司禮監,陛下病重之后又數月不上朝,這二人已經隔絕中外矣!”
“奸********相倒不至于,庸相絕對不假。”
“看他提拔的都是什么人?彭澤脾氣暴躁,統兵打仗還算湊合,又如何能勝任戶部尚書?彭澤掌戶部大半年,各清吏司一塌糊涂。在下彈劾了好幾個戶部主事,到現在都沒有下文,甚至都不拿到朝堂來討論!”
“就是,孫尚書(孫交)、石尚書(石玠)、黃尚書(黃珂),這三位執掌戶部的時候,哪個不做得井井有條?戶部一到彭澤手里就亂,楊廷和簡直推薦了一個混賬出來!”
“我看楊廷和早該致仕,換王尚書當首輔,天下肯定大治!”
“……”
這些科道言官,都想著往上爬,他們把自身的仕途不順,全都歸結到楊廷和的頭上——換成王淵當首輔,他們多半也會噴王淵。
打算出門的楊慎、楊惇兄弟倆,聽到門外嘈雜的議論聲,嚇得連忙縮回去。
兄弟二人面面相覷,偷偷溜向側門,他們已經沒臉走大門,害怕被那些言官嘲諷一番。
別說楊廷和還沒權傾朝野,就算歷史上的嘉靖初年,楊廷和已經獨霸朝綱,也是一撥又一撥的言官跳出來,把楊廷和噴得好幾次做樣子辭官。
主要是楊廷和拉幫結派,雖然拉攏一大批朝臣,卻不得中下級官員和科道言官的人心。
沒被楊廷和收買拉攏的官員,全是他的反對者,說白了就是眼紅不服氣。都是同科進士,為啥某某升官那么快,老子還在枯坐冷板凳?某某憑本事升遷自然沒二話,但他本事也不比我強,政績也不比我多啊!
“兄長,還是勸勸父親吧。”楊惇嘆息道。
楊慎無奈搖頭:“沒法勸。”
楊惇憋屈說:“自家的宅子,只能從側門出入,這算什么事兒?”
楊廷和太難了,他一旦答應改革鹽法,就是對自己派系的許多官員下手。他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別看楊一清是改革派,在文淵閣也贊賞王淵的改革主張。
可真的實施新法,楊一清多半不會出力支持,能不暗中阻撓已經算相忍為國了。因為楊一清的籍貫在鎮江,那里是囤戶大本營之一,指不定就有哪個囤戶是楊一清在罩著。
不管如何,楊廷和再次大失人心,京城中下層官員都暗中譏諷他是庸相。
言官們自然不滿足于背后說壞話,筆鋒一轉,也不上疏改革鹽法了,呼朋引伴逮著楊廷和死命彈劾。
王淵臉皮厚,從不理會彈劾。
楊廷和卻是要臉的,因為他是清流領袖。成堆的彈劾奏章,把楊廷和看得頭皮發麻,只能上疏自劾請辭,真假且不說,至少得做一個辭職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