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璽好奇道:“賢弟稱王尚書為先生,莫非是王尚書的弟子?”
翁萬達道:“慚愧,愚弟資質有限,只是先生的再傳弟子。”
歷史上的翁萬達,做官之后修習陽明心學。這個時空的翁萬達,留京期間拜入物理學院,他科舉排名不高,才學也不怎么突出,很難引起王淵的注意。
“王尚書是好男兒,沙場建功無數。賢弟等做王尚書的再傳弟子,也是大有可為的,”劉璽招呼道,“快快吃菜飲酒,今日只有青菜炒肉,賢弟不要覺得寒酸。”
翁萬達笑道:“有青菜炒肉,已是天下美食。從小到大,我魚吃得多,肉可沒見過幾回。”
劉璽見翁萬達的衣服已經洗得發白,慨然說:“賢弟看來也是苦出身。”
翁萬達臉色黯然,隨即笑道:“不說那么許多,吃肉,吃肉!”
翁萬達的出身極為貧賤,明初之時還算富裕,之后四代單傳,家道中落。他五歲喪母,父親打漁時也得帶著兒子,幸好有村塾的老師賞識他。
那村塾老師是個秀才,不但免費教翁萬達讀書,還把女兒許配給他。還教翁萬達練琴、練劍,翁萬達一手劍術也是很高明的。
可惜,家里太窮,科舉之路太費錢。岳父又有兒子,不可能無限度接濟女婿。
妻子節衣縮食,在碗里墊東西再盛飯,每天連飯都吃不飽。翁萬達吃飯很快,吃了就去讀書,直至即將赴京趕考,才發現妻子碗里的秘密,夫妻二人抱頭痛哭。翁萬達一舉高中,卻噩耗傳來,妻子已經在老家病死了。
這種遺憾與心痛,簡直難以言喻,他還想讓妻子過好日子呢。
酒過三巡,翁萬達醉了,把埋藏心里的遺憾說出來,當著劉璽一家人的面嚎啕大哭。
“唉,也是苦命人。”劉璽嘆息。
翌日,翁萬達獨自啟程,身邊連個隨從都沒有。只有背上一把琴,腰間一把劍,都是岳父兼蒙師送給他的。
“鏘!”
翁萬達立于船頭,猛地拔出鐵劍,屈指彈動劍脊,低聲吟唱:“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徽州那些豪商,有苦日子過了。
翁萬達又不是傻子,怎么有靠山都不用?他也不請求調職,只寫信讓王淵安排一下,從徽州知府手里討來刑捕的差事。一個分管執法、水利、農業的副市長,足夠翁萬達去徽州問一問不平事。
楊廷和敢把翁萬達明升暗降,王淵也不是吃素的。
這次前往四川的調查組,副組長是王淵的好友金罍。金罍在大理寺任職多年,一直被楊黨排擠,這次去了楊廷和老家,不趁機發泄一番怨氣才怪。
掌管楊氏族務的楊廷儀,肯定會被金罍給盯上。
私鹽案是一回事,魚肉鄉里又是另一回事,這不算王淵揪著案子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