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啥首先跳反的會是六科?
一是年輕人不怕事兒,而且品級較低,光腳的不怵穿鞋的;二是王淵制定《考成法》,只保留六科的彈劾、監督、秘書等權責,不準六科直接駁回內閣政令,而且還取消了六科接受臣民奏章的權利。
六科大權,被王淵砍了一半!
朱載堻憤怒的原因,是他受顧太后的影響,一直想要重用通政司。六科可直接接受奏章,導致通政司權利被搶,漸漸變成公文轉運部門,這里面牽扯到文官和太監的爭斗。
只因通政司官員的選任,太監可以插手,因此通政司遭到內閣、六科、六部和都察院的聯手打壓。比如萬歷年間,倪光薦因為在通政司做過參議,后來累升為工部尚書,卻在《七卿年表》中故意不寫他的名字。都御史趙錦,只因朝會排在倪光薦后面,公開表示這是一種恥辱,于是趙錦就成了兵部尚書,終于可以排在通政司出身的倪光薦前面。
朱載堻已經把秉筆太監的權利一分為九,又讓司禮監掌印和秉筆太監互相獨立,如此大大削弱分散了太監的權利。相應的,文官那邊也得削弱,通政司就是一枚棋子,可從六科搶回一些權力。
這些動作,都是為了集權與制衡,最終增加皇帝的權柄而已。
王淵看到了司禮監的改革,怎還不明白小皇帝心意?于是選擇剝離六科,既討好了小皇帝,又能提升內閣辦事效率。
可被奪權的六科官員,卻不知道皇帝的想法,只把怒火集中在王淵身上。這次謠言滿天飛,錦衣衛奉命調查,六科趁機給錦衣衛遞奏章,集體跳反給王淵上眼藥。而且李應是王淵的好友,如果李應敢攔下奏章,六科還能趁機彈劾李應!
朱載堻本就因為謠言而憤怒,現在又被六科破壞他的收權改革,心里頓時把這些愣頭青恨得牙癢癢。
“擬詔,從今往后,恢復祖制,京中陳奏皆走通政司!”朱載堻被激起逆反心理,六科越是反對,他就越要一意孤行。
這道圣旨,不可能通過,內閣和六部不會答應的。
從弘治年間開始,因為公文實在太多,通政司根本處理不過來。因此京城各衙門的題本(公務文件),不再走通政司過一遍,而是直接發往內閣和六部。這屬于簡政改革,大大提升辦事效率,文官怎能容忍皇帝開倒車?
一道亂旨發出去,朱載堻又看密揭,只掃了一遍就大怒,質問道:“這匿名揭是誰寫的?”
李應回答:“不知。是一乞丐交給錦衣衛,因為標注密揭字樣,臣不敢擅自拆開,只把那乞丐收押了。”
朱載堻當場燒掉揭帖,只剩幾行字的內容,扔給李應說:“照這字跡查,查出來夷三族!”
李應觀察字跡,額頭冒汗說:“陛下,此為館閣體,且筆劃怪異,恐是左手所書。”
朱載堻咆哮道:“就算用腳寫的,也得給朕查出來,否則你這右都督也別當了!”
“是!”
李應嚇得連忙退出,離開乾清宮之后,卻表情自若,哪有半點害怕的樣子?
李應和王淵是一體的,這次謠言鬧得越兇,皇帝對王淵就越袒護,他李應的位子也就越穩固。同時,謠言越是激怒皇帝,錦衣衛就越有事可做,免得漸漸失去了存在價值。
揭帖,奏章的一種,源于宋代的財政報表。
到了明代,發展出多種功能,一種向下發布,一種向上呈進,一種向社會公示。
比如太監,就經常使用揭帖,作為非正式圣旨發布,勒令地方必須怎樣怎樣,還避開了發布矯詔的嫌疑。
而官員,則用揭帖來搞政斗,這在嘉靖朝之后極為普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