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深深地無力感。
顧泯疲倦道:“我從來沒有這么疲倦過。”
這些日子,他做了好些事情,但也明白這些事情,都實在是杯水車薪,很難對最后的局勢有什么幫助。
慧真不會知道他內心深處所想,但看著顧泯這張臉上從未透露出過的疲倦,也有些傷心,在這一刻,他甚至想要開口勸勸顧泯,讓他就到這里吧,別的什么事情,都別做了,可這些話,怎么能說得出口?
三千世界,無數生靈,都壓在他的肩上。
“我有些時候以為我算得上一個劍修,但其實是自欺欺人,我從未有過劍修的灑脫,我提著劍,卻一直稱不上是真的劍修。”
顧泯自嘲一笑,“我這樣的人,都能走到如今這一步,也實在是可笑。”
慧真和尚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只是在看著那最后的修行者登上渡船,渡船緩慢朝著下游而去,這才開口道:“小僧要獨自去走走了,等到回到寺中,小僧會在禪房里為顧劍仙點上一盞燈,日夜祈禱。”
顧泯笑著點頭,沒有說話。
慧真僧人于是便起身,離開停下,去登渡船。
顧泯沒去看,只是在亭下坐了很久,直到月上梢頭,他才起身,緩慢離開。
在月色下,這個一生早已經說得上波瀾壯闊的年輕劍仙,身影寂寥。
……
……
一路緩行,早已經是天明時分,顧泯化作這才撐開一抹劍意,在天幕之中打開一道門戶,踏入其中。
彼岸和三千世界相連,這本就是當初那些地方的強者共同構建的戰場,同時也構建出了一條有來無回的路,為得便是怕那些修行者在進入彼岸之后,因為害怕這邊的殘酷而回到自己所在的世界,并且將恐慌帶走。
好在這么些年里,有能力來了再回去的只有寥寥,而那些修行者,也都很默契的保持沉默,沒有將彼岸真相告知自己的來處,才至于到了如今,彼岸仍舊是那些修行者認為的長生之處。
顧泯走在那條通道里,他如今的境界太高,行走之時,便要竭力將自己一身的氣息盡數斂入身軀之中,不讓其干擾這條道路,在路過那些星辰之間的時候,顧泯總是又忍不住的想起了那片從未去過的星海。
搖了搖頭,將那些情緒徹底打消,顧泯忽然在前方看到了一道人影。
那是一個容貌尋常的中年男人,此刻正朝著自己迎面走來,要趕赴雷池那邊。
兩人很快便相遇,中年男人一怔,看到一身白衣飄飄,容貌異常好看的顧泯,有些激動地說不出話來,“前輩……難道便是長生之人?!”
他的聲音不小,應當是太過激動的緣故。
顧泯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不曾長生。”
中年男人有些失望,但隨即熱切問道:“敢問前輩,前方盡處,可有長生契機?”
這一次顧泯沒讓他失望,認真點了點頭。
中年男人十分高興,滿臉激動。
顧泯沒有說什么,只是和他擦身而過,消散在他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