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阿七去走那三千世界,雖然只是一時興起,但真當去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顧泯才覺得這決定好像是沒什么問題,小丫頭在短暫的生疏之后,已經完全認定顧泯就是她的師父,一路上一口一個師父便沒有了任何的難為情,可以看出小丫頭如今的心情,比起來以往,不知道要高興多少。
雖說顧泯是在走馬觀花,但是既然收了弟子,便要有個做師父的樣子,在來到第二座天下的時候,這位已經可以說得上天下難有敵手的年輕劍仙便開始給眼前的小丫頭傳授劍道入門,選擇的劍經,倒是從柢山諸多劍經里最適合小丫頭的一本。
無涯劍經。
這是柢山歷史上的一位女子劍修所創,其實極為高明,只是有個弊端,只能女子修行,加上那女子劍修尚未踏足金闕境便因為陷入情關而不能自已,故而這本劍經在整個柢山都知道甚少,顧泯離開柢山之前,曾經去讀過山中所有劍經,其中這本劍經對他留下的影響相當之好,當時他甚至想過以后若是有了女弟子,便可以將其傳下,只是可惜后來事情太多,這一茬便被他徹底忘記,如今有了弟子,這才將這本劍經重新拿出,傳授下去。
“劍修一途,開始的時候,劍訣劍經到底高不高明其實沒什么大礙,練劍這種事情,看悟性,也看天賦,自然也看師父,這兩樣都比學什么劍經要重要的多。這本劍經算不上最好,但你的天賦不錯,就是不知道悟性如何。”
顧泯一邊口述那本劍經要義,一邊對這個便宜弟子說起這些東西。
阿七扭頭嬉笑道:“那師父您算不算好師父?”
“我要是不算是好師父,估摸著天底下就沒你說的好師父了。”
顧泯話是這么說,但實際他從來都沒有在教徒弟這件事用過多少心思,如今不過境界太高,對于這些事情,倒是顯得簡單了。
只是很快,阿七展現出來的悟性就讓顧泯意外不已,一本無涯劍經,一兩日便已經是融會貫通,加上小丫頭這已經是了不得的天賦,很顯然,只要小丫頭不自己給自己找麻煩,要不了多久,她注定就會成為這世間第一等了不起的女子劍仙,絕對沒有例外。
對此顧泯也有些欣慰。
不過正式踏足了劍修之路的小丫頭,沒要多久便開始嚷著自己要有一柄劍才是,只是當她這么咋咋呼呼說話的時候,顧泯也饒有興致的轉頭看向她,微笑道:“你看我有劍嗎?”
小丫頭啞口無言。
她怎么會想到眼前的師父自己都沒劍。
顧泯一笑置之,他自然有劍,不過之所以這么說,是想要讓小丫頭別著急罷了。
之后又去過好些座天下,見過不同的風景,這一路上阿七都嘖嘖稱奇,曾經她以為自己這一輩子不過是能走出那座小城,看看外面的風景便已經很了不起了,卻沒有想過這一路走來,不僅能看到更廣闊的世界,甚至還能到另外一座天下去,她也不傻,一直知曉眼前這個師父即便不是神仙,估摸著也是差不多的人物了,畢竟那些傳說中的修行者她聽過,也沒有說有哪一個能夠像是自家師父這樣,說破碎天幕離開便能離開的。
小丫頭無憂無慮,只是每天練劍,但顧泯這幾座天下走下來,整個人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這一路下來,他至少已經發現了七八個小金人,這些東西他幾乎已經確定是寧啟帝的手段,可是那位自己的先祖,為何要在這些地方放下金人,何時藏下,目的又是什么?
這些都是顧泯如今的疑問。
但顧泯隱約覺得,這些事情,理應是和自己有關才對。
因此接下來的時間里,顧泯不得不加快腳步,馬不停蹄地繼續趕往別的天下。
不過即便是在這么著急的旅途中,顧泯有些時候,也會放松下來,愿意耽誤一些時間。
就像是今日黃昏后,正好是秋高氣爽的日子,原本御空而行的顧泯兩人在路過一座小村子時,這位年輕劍仙先是在云頭停留片刻,而后便在小丫頭阿七疑惑的目光中落下。
一片農家漢子,此刻正在收割金燦燦的稻谷,一年的辛勤勞作,不知道曬了多少天,不知道在雨中奔波了多少次,也不知道流了幾斤汗水,而如今終于到了最讓人高興的時候,在這個時候,自然而然的便忘記了這一年以來的所有辛苦,只在心里想著之后的美好。
顧泯選了塊已經割完的農田,在一個已經開始泛黃的稻草人身旁的田墾坐下,陽光灑落在這位年輕劍仙的臉上,這讓他無比平靜。
小丫頭不知道自己這個師父在想些什么,但極會察言觀色的小丫頭,此刻也知道自家師父心情不錯,故而也就沒有不識趣的開口打擾,只是陪著自己師父坐在田墾上,兩只小腳沒來由的便開始搖晃起來,像是兩個小姑娘頭上的羊角辮。
出身微末,如今即便是已經算是個修行者,但小丫頭到底還是沒那么快就不食人間煙火,修行者境界越高,離凡塵便更遠,這是沒辦法的事情,當一個人開始不食五谷,不用在百年內便死去,總歸心情會有些不同的,只是總有些修行者是例外,像是蘇宿,甭管境界多高,對于口腹之欲,卻是一點都壓不住。
顧泯雖然不是時時刻刻都看著人間,但和別的修行者比較起來,這位年輕劍仙,其實對于這些尋常百姓,仍舊有著最大的善意。
“師父,我要是有塊田,是不是就不用餓肚子了?”看著眼前景象,到底還是沒忍住的阿七開口,有些羨慕道:“有了田地,我就不用去要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