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是尊稱,對道門修行有成的道士都能如此稱呼。
可這個時候,藍臨真人開口所說的真人,應當并不是這個。
“保持本性方為真人。”
藍臨真人看著湖水笑道:“這說起來很難,但實際上一點都不難,做真人,其實挺簡單的,心里如何想便如何做,不趨炎附勢,不顛倒黑白,維持本心便是真人。”
梁照應答道:“如果這樣才能稱為真人,祖師此生不見一人也是正常。”
藍臨真人問道:“那你呢,可否可以說自己是真人?”
梁照一怔,被這一問問的有些不之所以。
“弟子不敢。”
梁照依然恭敬,沒有任何過激的舉動。
藍臨真人笑道:“你自然不是真人,如果依著為師來看,你甚至還是個惡人。”
梁照心里一顫,站在藍臨真人身后,神色復雜。
“庚辛劍主的身份,冒用了是為什么呢?”
終于,藍臨真人說到了最想說的地方,這也是梁照最不想聽的地方。
可惜事情總是如此,越是不想聽,越是要被人提及。
梁照皺眉道:“師父所言,弟子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藍臨真人平靜道:“如實作答。”
梁照沉默,但依然是不言不語。
藍臨真人挑眉道:“為何不答?”
梁照看著藍臨真人的背影,感覺到異常的可怖,這讓他的眼睛里出現了很多東西,那是過去他得到的東西,在劍庭得到的那些,都是因為他庚辛劍主的身份,一旦承認自己不是,那會怎么樣?
梁照知道,那肯定是被剝奪,所以他不敢承認。
“你不是庚辛劍主!”
藍臨真人忽然開口,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打在他的心口,讓他整個人都暫時失去了力氣。
梁照臉色蒼白,面無血色。
“弟子的確不是庚辛劍主。”看著遠處湖底的星海,梁照有些頹然。
那顆白色劍星還是那么特殊,但就像是在嘲諷他一般,梁照這些年極少去看那顆庚辛劍星,就是因為他知道那顆星星不是他的,他每一次去看都會有些特別的想法,以及愧疚。
他有些怨恨那個真正的庚辛劍主,但這么多年過去,也從來沒有哪個劍修出來承認過,梁照知道那個站在暗處的真庚辛劍主會在某一天出現,在他的猜測里,北邊劍府里那個一直閉關的劍修最有可能,只是那個少年沒有將這件事告訴世人,也讓梁照有些不知所以。
他不知道那個人在想什么。
未知是讓人可怕的根本。
“梁照,為師很失望。”藍臨真人忽然轉頭,平日里看著溫和至極的那張臉上,依舊是沒有憤怒,只有失望。
那是徹底的失望。
這位劍庭的掌教真人緩緩開口說道:“你是不是庚辛劍主,其實在為師看來,根本都沒有什么關系,為師看重的是你沉穩,是你的天賦,是你的品性,你不是庚辛劍主,但足夠優秀,劍庭為何不能交到你的手上?”
藍臨真人說道:“你為何要說你是庚辛劍主?就是為了劍庭給你的那些東西?事實上這些為師都可以給你,只是時間會晚一些而已。”
藍臨真人悵然道:“為師最優秀的弟子是你,收你為徒,為師很驕傲,可你卻讓為師失望了。”
梁照沉默了很久,忽然抬頭,看著藍臨真人說道:“師父你錯了。”
藍臨真人愕然,“為師如何錯了?”
“我有修行天賦,我不是庚辛劍主,但我依然能得到現在該有的,不過會晚一些而已,晚一些代表什么,我的師兄們比我大很多,境界也要比我更高,師父活了幾百年,難不成還能一直活下去?”
梁照看著藍臨真人說道:“師父不能一直活下去,這掌教的位子,遲早是要傳出來的,那到時候師父會傳給我某一個已經成為金闕境劍修的師兄,還是我?”
這一番言辭說的算是極為合理,的確是這樣,不管梁照的天賦有多高,到時候他只要不是金闕境的劍修,就沒有辦法繼承劍庭的掌教之位,他縱然天才,可入門太晚,已經慢了一步,之后會步步都跟著慢。
“到時候師兄接任了掌教之位,長老師叔師伯們提及我,只是會說我有些可惜,除此之外,不會再說別的什么。”
梁照繼續說道:“當然,在這之后,我會繼續修行,成為劍庭的最強者,成為威望最高的長老,成為天底下最強大的劍仙,成為劍道魁首,可那又如何?師兄的掌教之位一定會交給他的弟子,他的弟子也不用境界太高,只要是金闕境便已經夠了,反正之后也是我,是我守護劍庭。”
“世間會傳頌我的美名,年輕劍修會以我為榜樣,后世的修行者,提及我的名字,是贊揚和欽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