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啟帝微嘲道:“這樣的人做一宗之掌教,很可悲。”
世人對藍臨真人的評價大多都是品性高潔,淡泊名利,可在寧啟帝這里,便只有個可悲。
赤發不置可否,人不會相同,藍臨真人會是如此,也能接受。
赤發只是問道:“依著陛下來看,藍臨會把那批劍修帶回去?”
寧啟帝點頭道:“自然如此,不僅在這個地方,所有劍庭劍修都會離開這里,之后在戰場上也再也看不到劍庭的劍修。”
赤發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如此說來,藍臨這個做師父的,就把自己弟子,給完全坑了一次。”
寧啟帝微微搖頭,卻是說道:“這場大戰從現在開始,算是進入正軌了,以后的事情,簡單了。”
赤發有些感慨,這座天下,約莫二十年前,還是個安穩的世道,這過了二十年,就就要重新整合了。
二十年,對于修行者來說,彈指一揮間。
……
……
臨近天永關的小鎮上,一家酒肆,堆了差不多百余個劍修,站在酒肆里,其實也就二十來個,大部分的,都在外面的街道上,人人帶劍,人人沉默。
藍臨真人轉頭看向一側,問道:“數清楚了?”
那個斷去一臂,現如今只能用左臂寫字的劍修,看了看紙張上的名單,輕聲道:“稟告掌教,田師侄不愿意離開,留下了。”
藍臨真人點點頭,他知道那個所謂的田師侄是誰,那人一向最為欽佩梁照,到了如今,也愿意為他赴死。
藍臨真人轉頭看向那些幾乎人人帶傷的劍修們,開口問道:“你們當中,還有愿意留下的,一并留下就是。”
話音落下,片刻之后,人群中走出一個衣衫殘破的劍修,對著藍臨真人行大禮,然后認真開口問道:“弟子想問掌教,為何不拼一拼,便宣告放棄了?要知道劍庭弟子的山規中,也是有一條絕不輕言放棄的。”
這其實不是他一個人的疑問,在場很多人,想來全部都有這些疑問。
雖說大祁如今已經連續敗了很多仗,但并不是沒得打,至少大祁還有一戰之力,而要改變這種局勢的根本因素,便是看看雙方的金闕強者,有多少敢死。
如今藍臨真人如此行為,自然會讓他們覺得,他們的掌教,不敢死。
哪怕藍臨真人如今已經明確表態說不贊成讓他們再摻和進去,他們還是有些疑惑。
“你們當中,有不少人都是大祁人氏,如今保衛故土踏上戰場,當然誰也沒有理由去攔著你們,但你們來這里,真的是因為身為大祁人氏,而要在這里出劍嗎?”
藍臨真人平淡道:“若是你們鐵心為大祁出劍,我帶不走你們,可若是為了那些功名利祿,便不該留下來,劍庭很多年前路子便有些歪了,我沒管,是因為我覺得你們有自己的選擇,作為掌教,傳劍下來,保證劍庭不在自己手中衰敗就好了,可這幾年,我好好想過了,作為掌教,我很不稱職,劍庭當年,絕不是如此的,一劍在手,斬妖除魔,劍庭弟子,個個都是一身浩然正氣,如今呢?”
“只有財氣酒氣和戾氣。”
藍臨真人輕聲道:“之前修行界里的那些道友,聽聞我劍庭兩字,便要打心底的佩服,而如今雖然還不敢說些什么,可是已經沒了敬佩,只有懼意,如今家大業大,什么都好,等到有一天大廈將傾,諸位也都是落水狗,作為掌教,我不愿意看到那一天,所以今天才讓諸位跟著我走,回去劍庭之后,也要好好整頓山門,若不是如此,劍庭前些年所謂的超越柢山,不過就是一句笑話。”
說話的時候,這位劍庭掌教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然后翻了一轉,便仰起頭,走出酒肆。
要不了多久,他化作劍光離開。
剩余的劍修,互相看了一眼,也紛紛御劍而起。
從這一日開始,整個大祁邊境戰線上,便只剩下三兩個劍修還在,其余劍修,回到劍庭。
緊接著著,劍庭宣告封山。
不過半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