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祁王朝沒了這兩座宗門,修行者的數量,一下子便少了很多,之后雖然有胡王帶著皇族高手和刑部供奉去到前線,但也是杯水車薪。
更有無數帶著梁照旨意的大祁朝臣前往各家宗門,但注定是要吃上不少閉門羹的。
大家都是聰明人,如何看不出來,如今大祁已經是日薄西山,時日無多了,只是即便是他們,也有些奇怪這大祁的潰敗來到這么快,這么突兀。
雖說他們對大應王朝一統世間也不是太過期待,但是總歸知道這是大勢所趨,一切的事情,都無法阻擋。
只能寄望大應一統天下之后,傷了元氣,好讓他們,也有個好些年的好日子過就是了。
除了這些之外,最后的最后,顧泯得到了一個很不愿意接受的消息。
梁照果然是想著要最后搏一把了,要把和他的約定都給破了。
雖說對方不遵守約定之后,顧泯自然也就不用再對上那位大應太后,可是受難的,卻是整個南楚的百姓。
他有些不高興。
就在這個時候,白粥推門而入,輕聲道:“崔先生有請。”
顧泯抬頭看了看白粥,沉默片刻,倒是沒有拒絕,很快便站起身,走出客棧,走進大雪中。
郢都城這幾日的大雪越來越大,好像有這百年難遇的景象。
走了小半個時辰,在大雪里穿過,最后兩人來到一座木樓前,發現和在咸商城看到的那座崇文樓,一模一樣。
顧泯依稀記著這個地方曾經應當是座酒樓,只是這些年生意冷清,早就沒了盼頭,因此在顧泯上次來郢都城的時候,這里便閑置下來了。
“崔先生買下這個地方,花了幾個月,重新建造的這座樓。”
白粥在樓前停下,伸了伸手。
她不進去了。
顧泯沉默了一會兒,踏入其中。
樓內光景和之前所見一樣,只是現在要冷清不少,尤其是在一樓,并未見到什么讀書人,只有個頭發花白,滿臉皺紋的老人坐在小火爐前打盹。
爐子沒有什么暖意,感覺冷冰冰的。
當年的大祁王朝的太傅大人,如今已經如同一個垂暮老人了。
時過境遷,其實也不久。
顧泯走過去坐下,也沒有開口喊醒這位昔年的太傅大人,只是伸手拿起火鉗,夾了幾塊木炭放下去。
不一會兒,有了些暖意傳出來。
顧泯搓了搓手,自顧自看了一眼那位太傅大人放在身側的古籍,還沒等他說話,老人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圣人言,三十而立,四十便可知天命,五十就不惑,可老夫也活了好幾百年,總歸還是有太多困惑。”
崔溥睜開眼,渾濁的眼里沒有什么光彩。
顧泯起身見禮。
老先生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然后讓他坐下,方才說道:“說起來這應當是你的地方,我這把老骨頭像是個不速之客,你不要見怪。”
對方如此客氣,讓顧泯有些不適應,他擺擺手,輕聲道:“崔夫子愿意在何處便在何處,說起來這天地之間,也只有柢山一處,晚輩能夠說上兩句話。”
崔溥吹了吹眼前的爐子,贊賞道:“像是你這樣的年輕人不多了,不過像是你這樣的年輕人,大多時候,肯定是要被說成沒野心,沒朝氣的,也就是這樣,大多人就要把他說成沒出息了,可梁照要是像你這樣‘沒出息’現在大祁的局勢,不會這么慘了。”
作為昔年大祁王朝的太傅大人,崔溥開口,真知灼見,而且也沒有拐著彎說什么屁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