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郢都之前,顧泯見了很多人,處理安排了很多事情,本來登基大典之后,他這位南楚皇帝不應該離開都城,只是事情棘手,而且現在局勢很亂,他自然要盡快去找到那三十萬的御北軍。
因此千丈山一行,是緊要事情。
只是有些事情,要在離去之前處理,要不然這個沒有皇帝的南楚,雖說百官不一定受影響,但注定那些百姓會人心惶惶。
許然幾次入宮,和顧泯在御書房商談,都是為了敲定一些事情,南楚新立,組建軍伍之類的一大堆事情,都得他這位宰輔去看著,三公雖然地位尊崇,但之后在南楚,職能越來越清晰,倒也不能指望他們什么都做完。
送走許然,宮人稟報老太傅入宮求見,顧泯看了一眼天色,倒也沒有攔著,在御書房和這位時日無多的老太傅談了一下午,最后老人才緩緩起身,一步一步的緩步走出皇城。
顧泯在身后看著,突然有些傷悲。
老太傅之前好些次入宮,都是為了南楚的事情,可這一次,的確只是進宮閑聊的,說了好些年輕時候的得意事情,其實說是好些,不過也就三兩件事,他一輩子都說得上是個刻板的儒生,哪里有自在的時候。
到了最后,老太傅起身辭行的時候,說了一句,“老臣這是和陛下最后一次相見了,陛下南下再回郢都的時候,便見不到老臣了。”
這種言語,顧泯只覺得心酸。
但事情總是要去做,因此在第二日顧泯便和大師姐阿桑一起離開郢都,朝著北邊而去。
兩人出了郢都之后,顧泯便沒穿那一身雪白帝袍了,換做了那衣擺上繡有兩尾的白袍,這一身加上他的容貌,其實很不像是一個人間帝王,更像是一個不染塵世的謫仙人。
這趟北上,顧泯的打算也很明朗,在南楚境內步行,出了南楚,便御劍直往北邊。
阿桑自然沒有任何意見,這位柢山大師姐,其實一直以來顧泯都有些不太清楚她的想法和修行方式,說阿桑師姐是個不臨塵世,對世上一切都不上心的人,也說不上,他明明感覺得到師姐的身上有很重的人情味,可是換做別的柢山弟子來說,就一點都感覺不到。
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但顧泯也沒在意,喝著之前買的劣酒,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師姐聊著天。
阿桑惜字如金,在自己這小師弟面前會好一些,但總歸也回應的很少。
當顧泯說起梁拾遺想著帶幾個金闕高手去西海之外殺人的時候,阿桑才來了些興趣,她皺眉道:“四海蠻夷,千萬年來,一直都想著回到這里,如今天下大亂,的確是最好的時機,小師弟和北邊的蠻夷打過交道,覺察出什么不一樣的?”
這不提還好,顧泯差不多都忘了的事情,這會兒突然想起,但也是一頭霧水的說道:“那邊的境界,號稱天才的似乎都要比咱們這邊的人境界差上一籌,只是有兩個人,真的不好對付。”
還有半句話,顧泯沒說出口來,在自己師姐面前,吹噓是要不得的。
阿桑看了顧泯一眼,笑意淡淡。
自己這個小師弟,她很清楚。
“四海蠻夷之中,也不知道出沒出過什么驚艷的人物,要是當真有那么幾個,咱們這邊,要吃大苦頭了,小師弟你的運氣,也不算好。”
阿桑緩步前行,也是緩慢開口。
顧泯皺眉道:“當真是老天都看不慣我做個皇帝?”
阿桑沒說話。
這兩位師姐弟說了些閑話,不知不覺便來到了一座小鎮子的鎮口,這里距離郢都不遠,還算繁華,街上家家戶戶掛起紅燈籠,來往百姓,面帶喜色。
顧泯在鎮口站了小半個時辰,心滿意足的便繞著鎮子朝著北方而去。
阿桑不解,“不是想要看看自己的百姓過得是個什么日子,怎么不進去?”
顧泯笑道:“師姐這就不懂了,天子腳下,自然是最太平的地方,隔得越近,越是不敢犯事,況且南楚復國,這才多久,官員們心里一股子干勁,反倒是那些邊陲之地,天高皇帝遠的,才會有恃無恐,咱們這會兒往北去走,至少十個鎮子里,都是差不多的光景,真要看出門道,還得是這更北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