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照沒有反駁,點了點頭。
“那些讀書人里,有兩個很出名的家伙,一個人說人之初性本善,另外一個卻是說人之初性本惡。這本來是兩個極端的說法,按著不管在哪家流派里,只怕都不會同時流傳下來,可偏偏他們兩人的言論都流傳下來了,不僅是流傳下來了,而且兩個人,都被人稱為圣人,我有時候很想不透,難道這些讀書人,沒有質疑過這事情,沒有想去知道到底誰說的才是對的嗎?”
知禪啞然失笑,他雖然不是很了解梁照,但是畢竟也算是半個朋友,還是明白眼前的年輕人不是這么個希望去想這么多事情的人,可現在從他嘴里說出來,很顯然便知道對方是這些日子,的確有些崩潰了。
“讀書人的言論,往往有些感謝,那些個道理,說起來大部分不也是自相矛盾?真要較真就沒法了,還不如去說這些讀書人都是從兩方面去想事情的,那這樣,就不是要好很多?”
梁照沒說話,只是低頭看著湖水。
短暫的打岔之后,知禪感慨道:“你是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這我不得而知,我只是知曉,你即便是做了旁人認為的那種惡事,都不會覺得有什么,這就是心志堅定,往往大修行者,都會如此。”
又是長久的沉默。
一身黑色帝袍的梁照,沉默了很久,才緩緩說道:“我有心魔。”
知禪接話道:“是顧泯。”
梁照點頭。
“我曾以為我即便不是庚辛劍主,也能力壓同代劍修,沒有人會比我強,到了后頭,我甚至得了先皇的遺澤,那應該是天底下最好的東西吧?但在咸商城里,他卻用事實告訴我,我堅信的,都是笑話。難道這世上真有一個人,把我們的故事都寫了下來,在他的筆下,我是永遠都不如顧泯,那就是永遠都不如對方嗎?”
梁照有些沮喪的說道:“若是沒有顧泯,即便如今大祁沒了,我依然會前行下去,不會被任何人阻擋。”
知禪問道:“那現在他死了,你能夠化解心魔嗎?”
梁照搖頭。
如今的問題是,這不是顧泯死不死的問題,而是他要在梁照手底下去敗亡的問題。
“以結發境,引動天地劍光絞殺金闕初境的月狼,那位南楚皇帝,誰能招惹,誰又好招惹?”
梁照說道:“世間俗世,有了牽掛,修行受阻,不可取。”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里有了神采,這是知禪沒有想到的,然后這位忘塵寺的年輕僧人問道:“有決斷了?”
梁照不說話,只是身形化作劍光消散。
獨留下知禪一個人站在原地,獨自對湖。
日暮時分,梁照出現在前線,然后第二日清晨,一只人數在十萬人的大祁精銳,悄然疾馳南下。
在后來的史冊上,曾經如此記載過這位大祁皇帝的行為。
大祁末年,大應犯邊,大祁內亂,帝南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