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之間,便在前行路上,留下數道身影。
每一道身影,都是手中提劍。
真當顧泯遇上對方的時候,這會兒才有數道身影相撞,落到一起,顧泯才遞出一劍。
這一劍不算是學自之前的拳法宗師,但劍氣的運用軌跡卻是。
兩劍相撞。
燭游竟然發出了一聲極為暢快的劍鳴聲。
所謂的劍有靈性,并非胡說,何況是燭游這樣的劍,它的每一代主人,都是天下聞名的劍仙,每一代主人的劍氣殘留,早就足以讓它催生出靈智來。
這一次是比之前強大到無數倍的磅礴劍氣在兩人中間炸開。
璀璨劍氣,瞬間炸開。
顧泯吐出一口鮮血,身形被這無法抵擋的劍氣巨浪擊中,倒飛出去。
跌落在湖畔。
而姚錯,只是退出去數步,一口鮮血涌上喉嚨,也被他強行又咽了下去。
不過還是有那么一些鮮血,順著嘴角流淌下來了。
老劍仙顫抖著伸手去擦干嘴角的鮮血,卻忘記了之前自己手臂便被人斬了一劍,因此好不容易止住的手臂傷口,又崩開了。
一下子,整只手,都是鮮血。
那些鮮血,沾染得他胸膛處也是如此。
可即便如此,老劍仙姚錯看著凄慘,但也沒有顧泯凄慘。
顧泯實打實受得傷勢,一點都不輕。
年輕皇帝緩緩爬起來,卻一時之間并未站起來。
這位南楚的皇帝陛下,到了這會兒,說是油盡燈枯,確實是為時尚早,但畢竟之前連續鏖戰這么久,早就疲倦不堪了。
只是不能勝過姚錯,之前堅持,又變成了毫無意義,這讓年輕皇帝,不能接受。
費力站起來,顧泯低頭看了看腳下。
一身帝袍,如今在滴血,其實不用脫去,他自己也知道,自己這會兒就像是一個布滿裂痕的瓷器,雖然還沒碎開,但是在那些縫隙之中,也會有無數的鮮血溢出。
著實凄慘。
姚錯臉色如常,看著那個又再次站起來的年輕皇帝說道:“若是再給你一個甲子……興許用不了一個甲子,只要十年,你便會是另外一個晚云真人。”
姚錯感慨道:“老夫這輩子,最恨的并非那位女子劍仙,而是晚云真人,卻也最為欽佩這位柢山劍仙,一人一劍,硬生生讓整個世間對他都沒有任何辦法,這分氣魄,老夫漫說這輩子沒有,即便是下輩子,也是沒有。”
還是孩提時代,他的師父便在姚錯面前提及晚云真人,便是咬牙切齒,劍府在晚云真人面前的,的確也是吃了不少虧的,但是即便是咬牙切齒,姚錯也很佩服晚云真人提劍將整個世間都壓得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那些事情的氣魄。
顧泯咧嘴而笑,露出一口滿是鮮血的牙齒,“不曾見過晚云祖師,可朕也是向往得很。”
姚錯再看向顧泯,沉默許久,忽然問道:“你覺得老夫有什么理由不殺你嗎?”
這句話里面,意味深長。
到了這會兒,姚錯對顧泯的殺意反倒是越來越淡了,之前阿桑面對姚錯,說了一句他只是愛惜自己名聲,或許如今姚錯做出這樣的抉擇就是因為他不愿意殺一個潛力如此高的年輕人?
反正不管怎么說,姚錯如今不想動手殺人,是明擺著的。
只要年輕皇帝順著臺階走下去,不管是什么徐賓的仇還是情誼,都可忽略不計。
只是顧泯卻搖了搖頭。
年輕皇帝緩緩說道:“前輩難道沒覺得這場比劍,酣暢淋漓?”
姚錯默不作聲。
自然是酣暢淋漓,依著一個劍修來說,這么一場比劍,自然要一直到最后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