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道袍上有許多補丁,看著便很是節儉,但顧泯敏銳的注意到,眼前這個道人雖說穿行在田間,但身上卻沒有任何一處地方是被泥土沾染的。
這是個修行者。
顧泯在短暫的時間里便有了答案。
大楚先帝在田坎上緩行,看著這一路最多的還是茄子。
如今大雪紛飛,但這菜圃里,卻沒有什么積雪。
其實在這里便可不同。
大楚先帝感慨道:“你這手藝是沒落下啊!”
聽著聲音,那個弓著腰的道人抬起頭來,只是才看到大楚先帝,他就又跳了起來,然后就又踩到了糞桶里。
不過他卻不管這些,把腿從糞桶里抽出來之后,往前跑了兩步,看著大楚先帝,他罵道:“你他娘的不是死了嗎?!”
從見到這個人開始,顧泯就有些熟悉,可等到對方罵出這句話之后,他才想起了,這他娘的不就是另外一個蘇宿嗎?
大楚先帝道:“是死了啊。”
那道人吐出一口唾沫,“我可去你娘的,白讓老子傷心這么久。”
大楚先帝笑著說了些事情的始末,然后才感慨道:“居然還會傷心,你這家伙的道還沒修到家啊。”
聽著這話,道人沒有反駁,反倒是很安靜的說道:“蕓蕓有情眾生,想要修那無情道,當然難,所以你死之后,我覺得我這輩子都沒希望得見大道了,于是便改著修了這自然道,你說他娘的怪不怪,前些年一直想著好好修行,拼死拼活這么多年,也才是個結發,這他娘的換了個方向,就金闕了。”
大楚先帝贊道:“的確是之前的路走偏了。”
道人也不說什么,只是一屁股就坐在田坎上,嘟囔道:“你這個兒子本事夠大,人死了都能給你拉起來,不過既然只有一日光景,不去好好和自己兒子相處,來見我做什么?”
大楚先帝也在田坎上坐了下來,還招手讓顧泯也過來。
“老朋友見見也沒什么,畢竟今天之后,可就沒什么機會了。”
大楚先帝說話的時候很淡然,但是不管是誰,都能聽出言語中的遺憾。
道人沉默了一會兒。
大楚先帝笑道:“好了,把東西拿出來吧。”
道人一怔,隨即從懷里掏了掏,但什么都沒拿出來。
“你他娘的不傻嗎?這種東西可能我隨身攜帶,當然是藏下的。”
看著大楚先帝的期待眼神,道人像是看傻子一眼看了他一眼。
大楚先帝不以為意,這才轉頭看向顧泯笑道:“南楚流傳這些年,到底也還是留下一件國之重器的,我一直將那東西留給他保管,如今你要戰一場,便給你,雖說不一定能讓你取勝,但也有好處。”
顧泯有些驚訝道:“國器?”
南楚在南方偏安一隅許多年,這么個小國,以前連個修行者都不見得能找到,如今居然是說還有一件很了不起的國器。
“別這樣想,咱們祖上不是還出過一個金闕之上的強者嗎?”
大楚先帝笑瞇瞇看著顧泯,說得話雖然看起來不怎么斬釘截鐵,但是還是很有可信度。
顧泯將信將疑。
那道人嘆了口氣,緩緩起身,瞬間離去,但在剎那之間,又回到這里,手里這次多了一個不一樣的東西,是一塊略微有些泛白的灰瓦片。
他將這東西遞給大楚先帝,后者挑了挑眉,然后笑著遞給了顧泯。
顧泯打量了片刻,還真是沒看出來這東西到底有什么玄妙之處,反倒是大楚先帝感慨道:“這是南楚全國之力盡數都在這上面,你不要小看了。”
顧泯點點頭,小心翼翼收好。
然后他便被大楚先帝趕著離開,說是他要和自己的老朋友單獨聊天。
顧泯離開之后。
這里便只剩下兩個相交很多年的老朋友。
大楚先帝在田間扯了一根野草放在嘴里,臉上笑容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