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里有一股腐朽的味道。
許錄站在這里,輕聲喚道:“老祖宗。”
過了很久,里面才傳來一道微弱的聲音,是個老人的嗓音。
許錄這才開始說起之前和那個男人說得一切,包括最后讓她去那邊避難。
老人感慨道:“既然如此,也是天意,既然真是如此,我們也不必多想什么了,你從明天開始,便在那邊住下吧,山門里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
許錄眼眶濕潤,搖頭道:“老祖宗,我生是樂都山的人,死也是樂都山的鬼,我要和樂都山共存亡!”
老人掀開簾子,露出面容。
是一張歷盡滄桑的老人面容,滿是皺紋,看著和普通的老人其實沒什么不同的,看向許錄,老人的眼睛里滿是疼愛,“小家伙,能活著便活著,有什么死不死的,畢竟還年輕,不過以后也不要想著報仇,活著就好。”
老人這一生,做過許多事情,輝煌過,也落寞過,到了如今,算是歷盡千帆了,什么都看淡了,只是這樂都山畢竟是在他手里一手拉扯出來的,如今看著它覆滅,他也有些于心不忍。
許錄眼里滿是淚水,一直在搖頭。
老人嘆了口氣,拍了一把許錄,直接便將她打暈過去,然后來人看向那個護衛,冷聲道:“不要讓她死了。”
那護衛木然點頭。
抱起許錄,護衛便掠向那邊那對夫婦所在的庭院,倒也沒有直接闖入,而是選擇在另外一邊住下。
老人嘆了口氣,馬車緩緩朝著城中走去。
夜晚的長樂城里,空蕩蕩的,再也沒辦法看到一道人影,如今這長樂城里劍拔弩張,人心惶惶,誰還敢在晚上出來?
沒什么道理的。
老人的馬車在城中某處地方停下。
老人皺了皺眉,然后掀開簾子。
眼前是黑壓壓的一片修行者。
老人面無表情開口,“怎么,現在不準備等著老夫去死了嗎?”
那一片修行者,沉默不言,為首的那人只是揮了揮手,一大片修行者便朝著這邊沖過來,絢爛的光彩瞬間照亮一大片地方。
那是那些修行者的道法。
在夜晚里,分外耀眼。
更遠處,有個氣息沉穩,面無表情的中年男人身著一身華服,看向這邊,在他身側也同樣立著一個瘦削的中年人,看著這一幕,那瘦削男人開口說道:“開始了。不過那對夫婦,的確是沒有出手的打算,好像是不愿意暴露自己的一對修行者,來到這里,應該是躲避仇家的。”
身著華服的中年男人其實也不是別人,正是長嶺宗的宗主,他聽著屬下稟報,微微點頭,“不管如何,我們禮數已經做足,他們即便想要出手,也沒理由,至于幫樂都山,這完全不是需要考慮的事情,那么一座宗門,做事規矩太多,到了如今,還秉承著什么絕對不欺凌弱小的原則,要覆滅,也是早晚的事情。”
瘦削的中年男人點頭笑道:“宗主說得有道理,要不是那老家伙遲遲不死,這長樂城早就是我們的了。”
長嶺宗宗主緩慢開口道:“不過老家伙的確難纏,要是年輕幾歲,只怕我也要暫避鋒芒,不過此刻已經吃下那枚丹藥,想來也是最后時刻了,能拉上幾個人陪葬,也算他不錯了。”
為了和這樂都山爭奪長樂城,他們部屬不可謂不精密,前幾年便已經派遣門下弟子打入樂都山內部,知曉了老家伙時日無多的事情,熬了好幾年,把長嶺宗宗主的耐心徹底都熬沒了,他這才讓人給那個老家伙下了一顆丹藥,那不是普通的丹藥,一旦服下,就會在短時間內悄無聲息的去損壞他的竅穴。
算了算時間,其實到這會兒,也是差不多了,想來現在那個老家伙已經毒發,再找幾個人騙他調動體內氣機,如今局面,可以預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