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田策若要實施,得罪的人可是多如牛毛。”白玉樓撫須道:“遼西官軍和遼西世家豪紳全都將成為將軍的敵人,將軍是否愿意承擔這樣的代價?”
秦逍坐正身子,正色道:“先生,今日既然坐在這里,有些話也就不藏著掖著。龍銳軍出關,朝廷背后是怎么想的,是否想要以龍銳軍制衡遼東軍,我都不去在意,我的初衷,只是因為西陵。”
“將軍是想在東北練一支精銳騎兵,爾后以這支兵馬收復西陵?”白玉樓問道。
秦逍知道白玉樓雖然身陷囹圄,但通過獄卒倒也是對外面的事情了解不少,西陵叛亂,李陀稱帝,此等大事,早已經傳遍天下,白玉樓知曉此事自然也是理所當然。
“不錯。”秦逍頷首道:“西陵李陀認賊作父,暗地里已經向兀陀汗國稱臣,兀陀汗國號稱十萬鐵蹄,朝廷若要收復西陵,兀陀人絕不會視而不見,所以收復西陵的困難并不在李陀這伙人,最大的難度是兀陀人會卷入其中。兀陀汗國十萬鐵蹄,就算有虛張聲勢的嫌疑,但折去一半,五萬騎兵是絕對少不了。如何應付兀陀汗國的騎兵,是收復西陵之前必須考慮的問題,真要到了那個時候,我大唐調不出一支強大的騎兵,那么收復西陵也就只是紙上談兵,沒有任何機會。”
白玉樓道:“這倒是不假。”頓了頓,才道:“可是將軍想在東北練出一支精銳騎兵,那還真是不容易,遼東軍第一個就不會答應。”
“先生所言極是,從我們出關的那一刻開始,遼東軍就視我們為眼中釘肉中刺。”秦逍淡淡一笑:“想要在東北順利訓練一支騎兵,其難度比我之前所想要遠遠大得多。要練一支兵馬,不是嘴巴說說就成,招兵買馬需要耗費的人力物力財力都是龐大的數目,而且需要的時間也不會短,如果無法保證充足的人力和后勤供應,所謂的練兵也就只能是笑話。”頓了頓,見白玉樓并沒有動筷子,抬手示意白玉樓吃菜,白玉樓微微點頭,并不拘束,拿起筷子夾菜,從容淡定。
“但先生也清楚,如果一切都憑關內支撐,不是長久之計。”秦逍嘆道:“國庫的底子早已經不能與盛唐之時相比,目前關內還能支援龍銳軍,可是等到兵馬越來越多,消耗越來越大,朝廷是否還能一支支持下去?說句不該說的話,朝中仇視嫉恨我的人不在少數,說不定就有人在關鍵時候使絆子,如果將后勤完全寄托在朝廷那邊,一旦哪天出了變故,龍銳軍就可能瞬間崩盤,所以歸根到底,要在東北練兵,那么龍銳軍就必須以東北為根基。”
白玉樓淡然一笑,道:“一山不容二虎,遼東軍將東北四郡當做他們口中的肥肉,豈會容忍其他勢力虎口奪食?”
“所以道理很清楚,要收復西陵,就要在東北練兵,要在這邊練兵,就必須要與遼東軍一決高下。”秦逍目光銳利,平靜道:“圣人對此看得很透,所以雖然不會明著下旨,但高居廟堂之上,一雙眼睛卻會看向這邊。龍銳軍如果真的能夠在東北成氣候,掣肘遼東軍,這自然是更好,就算最終不敵遼東軍,從關外撤回去甚至就在東北煙消云散,圣人也希望龍銳軍能盡可能地消耗遼東軍。”唇角泛起一絲冷笑:“如果發生奇跡,龍銳軍能夠整倒遼東軍甚至取而代之,圣人自然也是樂見其成。”
白玉樓點頭道:“遼東軍在東北根深蒂固,如果他們取勝,朝廷更難撼動他們,但你們龍銳軍初來乍到,如果真的能取代遼東軍,朝廷當然樂見其成,畢竟對你們龍銳軍的控制遠遠超過遼東軍。”頓了頓,輕笑道:“不過朝廷可能忘記了,你們龍銳軍想要取遼東軍而代之,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在東北四郡人心所向,如果做不到這一點,想要取代遼東軍簡直是癡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