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趙文輝頓覺渾身都為之一輕,但他卻仍是當即垂下頭來,不敢再看。
“他要殺死我,可能比我去碾死一只螞蟻,還要來得更加容易!”
這一刻,趙文輝的心中有各種各樣的想法此起彼伏。
他心里比誰都清楚,如果剛才算是一次無聲的交鋒的話,那就已經不是輸贏的問題了,而是自己連絲毫的反應都沒有,就直接被對方碾壓成了塵土!
那種位格壓制所帶來的絕對鎮壓,實在是令人靈魂都為之震顫的大恐怖。
“只是不知道,這人到底是什么人,忽然來我這里,又是為了什么。如果他是要來取我的性命的話……”
趙文輝心中滿是苦澀地想著該怎么應對接下來的危機,或者說,他其實是在考慮萬一對方真的是來殺自己的,自己該怎么才能不牽連到家人,但就在這個時候,他卻聽那年輕人忽然嘆了口氣。
近乎下意識地,趙文輝偷偷抬頭瞥了一眼。
只見那年輕人正面朝山外,目帶深情地凝視著遠處的山巒與田野。
當然,現在別管哪里,都只是白茫茫一片。
片刻后,那年輕人語帶感慨,說:“這里風景不錯。那么多年,我居然都不知道宿陽還有這樣可以看風景的地方。”
這是……本地話!
趙文輝愣了一下,正好此時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心念電轉之間,他當即抬起手,向后擺了擺。
腳步聲很快停下,隨后再沒有動靜。
“是啊!”
趙文輝附和了一聲,也是本地話。
盡管他努力保持聲音的平靜,試圖不卑不亢,但是話一出口,卻連他自己都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顫。
此時此刻,他來不及多想什么,近七十年的人生經驗,使他第一時間隱約地感知到,對方雖然強大到自己無法想象的程度,但是,他對自己卻似乎是并沒有什么惡意的!
至少是直到這一刻,自己仍然感知不到什么惡意。
于是心念電轉之間,雖然對方正在專心看山賞雪,根本就不曾留意自己,但他卻下意識地微微躬身,畢恭畢敬地道:“這里尤其適合賞雨和賞雪。”
“嗯。沒錯!”
他居然真的回應了!
而且說出口的,依然還是本地口音!
語氣很隨意,如同閑話家常一般。
雖然心里清楚這并不代表什么,但趙文輝仍是心中一喜。
他當即道:“聽口音,先生似乎是本地人?”
“你叫我……先生?”
那年輕人忽然轉身,趙文輝近乎下意識地趕緊把腰躬得更深了些。
那道淡漠的目光,當即又落到了身上。
頃刻間,那種生死之間的大恐懼,再次襲上心頭。
但偏偏,被鎖定在這道目光里,趙文輝甚至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
不過片刻之后,那種被壓制、被鎖定的感覺,忽然就又消失了。
趙文輝心里愣了一下,忐忑難安。
“嗯,先生這個稱呼……其實我才剛十八歲!要不,你就叫我小兄弟吧!這個不算占你便宜了哈,我總不能比你矮一輩,對吧?”
“呃……”
趙文輝遲疑不敢答。
“我來的冒昧,沒嚇著你吧?”
“哦,沒有……呃,不會不會。”
年輕人點點頭,很認真的樣子,“那就好!那……你要不要請我喝杯茶?”
趙文輝聞言,訝然地抬起頭,足足愣了半秒鐘,才露出一副大喜過望的模樣,當即趕緊道:“當然!當然!先生……呃,小……小先生,請坐!”
聽到“小先生”這個古怪的稱呼,那年輕人愣了下,但是想了想之后,他只是笑著搖了搖頭,卻并未再出言訂正什么。
隨后他便踩著雪,一步走進了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