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許新年榜上當朝首輔,前途似錦,本就招惹了不少紅眼病,他毫無疑問的成了官場各階層謾罵唾棄的對象。
翰林院。
身處風暴中心的許新年,對外界的風言風語一概不理,伏案撰寫告示。
“辭舊。”
幾名庶吉士步入堂內,義憤填膺道:
“外頭罵聲甚囂塵上,這群昏聵之徒,枉讀了這么多年圣賢書。”
“哼,他們過慣了奢靡的生活,豈會顧及百姓死活。”
翰林院是清流中的清流,向來眼高于頂,看不起尋常官員。
如果把普通官員比作淤泥,那他們就是自詡蓮花。
平日里的高傲姿態令人討厭。
但他們確實比普通官員更純粹,念頭更通達,還沒有被官場這個大染缸污濁心智。
許二郎想了想,抽出一張宣紙,提筆寫下:
“六百年來養士朝,如何文武盡皆逃。”
幾位庶吉士眼睛一亮,拍掌贊道:“妙!”
這時,刻板嚴肅的翰林院大學士馬修文,雙手負后,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
“先生!”
許新年和幾位庶吉士一起作揖行禮。
馬修文性格古板,常年沒有表情,因而臉龐顯得僵硬。他冷淡的“嗯”了一聲,道:
“許辭舊,來我堂里。”
說罷,他轉身離開。
幾位庶吉士拋給許新年一個“你好自為之”的表情。
許新年苦笑一聲,少見的有些頭皮發麻。
他朝同僚們拱了拱手,快步離開,去了馬修文坐堂的地方。
馬修文坐在案后,手里捧著釉色艷麗的青花茶盞,眼睛透過裊裊浮起的蒸汽,盯著許新年看了幾眼。
“自己倒茶!”
他淡淡道。
許新年搖頭:“滿肚子茶水,吃不下了。”
馬修文沒有強迫,沉默了好一會,忽然道:
“王首輔的主意?”
許新年搖頭:“是我自己的主意,首輔大人原先并不知道。直到陛下采納了我的計策,才告之首輔大人。”
馬修文恍然,“我就知道,王首輔怎么可能讓你做這種犯眾怒的事。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搶人錢財也好不到哪去。”
抿了一口熱茶,繼續道:
“陛下想伸手從他們兜里拿錢都難,別說是你。
“你這還沒從翰林院出去呢,就已經壞了名聲。當日隨百官堵在午門怒斥淮王的好感,全因此事敗光了。”
許新年不卑不亢:“真正忠誠之士,不會因此事怨我恨我。”
馬修文是翰林院大學士,負責教導翰林院年輕官員,許新年也算他的學生。
馬大學士搖搖頭:“終究是要和光同塵的,不妨與你直說,此計不通。”
頓了頓,沉聲道:“方才外出走了一圈,罵你者比比皆是,妒你者,更想趁機對付你。明日做好被彈劾的準備吧。”
許新年作揖道:“多謝先生提醒。”
馬修文擺擺手:“去吧。”
許新年回到辦事堂內,幾名交好的庶吉士又過來了,道:
“辭舊,散值后去教坊司喝酒吧,把這些糟心事給忘了。”
官員下班后結伴去教坊司,是正常操作,普遍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