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視線落在面前的棋盤上。
棋盤兩側各有兩個棋甕。
窗外開著石楠,味道過于濃郁,明明是香卻有些近乎臭。
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他一直皺著眉。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終于結束了長考,拿起一顆黑子放在了棋盤上。
正當他松了口氣,準備起身的時候,注意到那位道人的神情有些不對。
“怎么了?”
那位道人猶豫了會兒,小意說道:“這步棋……好像不是落在這里的。”
禪子聞言微怔,再次望向棋盤。
……
……
棋盤山峰頂。
一位官員對和國公笑著說道:“國公,您怎么看這場棋局?”
和國公看了他一眼,說道:“怎么看?這么深我怎么看得懂。”
那位官員也不害怕,笑著說道:“那您押的誰啊?”
梅會是修道者的盛會,但也會影響到世俗世界,別的不說,朝歌城里的賭局肯定與此息息相關。
和國公拍了那位官員后背一下,笑著說道:“你當我傻啊,當然是押童顏,雖說贏不了多少,但勝在穩不是?”
……
……
太常寺很清閑。
做為朝廷里拿著貴俸的高級官員,又向來有清廉之名,井商一直很注意不要表現的太勤勉政務。
但他也很少像今天這般,盯著杯子里的茶水就可以發很長時間的呆。
最終他還是無法坐住,與副卿說了聲,便向衙門外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長街上,衙門里的議論聲響了起來。
井商有個弟弟,很小的時候就送出了朝歌城,不知去了何處。本來井家把這件事情瞞得極嚴,然而官場上哪里可能有真正的秘密,前些年,便有很多人隱約知曉,那個井家幼子應該是拜在了某個大派門下。
今年舉辦梅會,朝歌城的賭局也多了起來,看到井九這個名字,某些有心人很自然地聯想到那個井家幼子。
“誰能想到,他弟弟居然成了青山劍宗的仙師。有這樣的背景,誰還愿意正經當值,這才上午居然便退了。”
“修道人斷情絕性,與俗世本家的聯系極淡,也不見得能幫得了什么,再說了,只是個青山弟子,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但朝廷至少不會太過嚴苛,而且至親活著的時候,總會有些好處,你沒見趙府這些年紅火成什么樣了?”
“不錯,年節的時候我去拜訪趙公,嘖嘖,府里的好東西真是堆成了山高,聽說都是南河州那邊送過來的。”
……
……
井商根本不知道同僚們在背后議論自己什么,就算知道也沒有心情去理會。
朝歌城里消息流傳的極快,棋盤山的事情沒過多久便已經傳到了他的耳朵里。
當他知道井九第一局棋的對手便是童顏,腦子頓時嗡的一下,險些昏了過去。
他與井九之間當然談不上什么兄弟之情,就算井九輸了,想來也應該影響不了他的前途,只是……
一路想著這些事情,冷汗濕了衣衫,神思有些恍惚,他醒過神時,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成國公府前。
整個朝歌城都知道成國公好棋,梅會棋戰最高級、最安全的賭局就在這里。
一名管事注意到他,迎上前來說道:“大人您總算來了,趕緊請進。”
井商取出手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猶豫片刻后低聲問道:“這時候還能不能退注?”
那位管事看著他笑了笑,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