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極寒,地面一株野草也無,只有終年不化的雪。
井九取出竹椅坐下,把卵胎拿到眼前,安靜觀察。
那層如霧般的薄膜有些堅硬,隱隱可以看見里面。
卵胎里面沒有任何動靜,但他知道那個東西還活著,覺得有些意思。
這真是一種很奇怪的生命,居然能在與空氣、天地元氣隔絕的地方存活這么長時間。
要知道青山鎮守里,也只有元龜能做到這一點。
是它的生命力真的如此頑強,還是這層薄膜起到了保護的作用?
他伸出食指在薄膜輕輕一劃,薄膜如鼓皮般裂開,然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枯萎縮,露出卵胎里面的畫面。
那是一只純白色的小甲蟲,生著六只極細嫩的細足,頭顱很小,半縮在軀殼里。
它的軀殼是半透明的,隱隱可以看到簡單的內部構造。
小甲蟲僵硬不動,氣息全無,也沒有人族與妖類那般的心跳,應該已經是死了。
“活過來。”
井九的意識落在小甲蟲的身上。
小甲蟲活了過來。
它的六只細足快速地顫動,似乎想要通過這種方式,證明自己已經努力地活了過來。
井九把小甲蟲收了進去,過了會兒再取出來,發現它還活著,越發覺得有意思。
他翻手。
小甲蟲隨寒風飄落到雪地上。
它與雪的顏色都是白的,混在一起很難發現。
小甲蟲慢慢探出六只細足,向著遠處爬了爬。
井九沒有理它。
小甲蟲停在那個位置,似乎在判斷什么,最后又爬回了竹椅邊。
井九望向它。
小甲蟲感受到他的意志,不敢違抗,啪的一聲翻了過來,張開六足,把腹部坦露出來。
井九認真看著,視線在它的軀殼與關節處不斷移走。
小甲蟲顫抖起來。
它沒有靈識,而且剛剛初生,但本能里卻感到了極度的恐懼。
因為井九視線所及的位置,全部都是它們族類最薄弱的地方。
……
……
關于梅會道戰的議論,現在的中心人物是井九,甚至就連洛淮南被提及的次數都要比他少很多。
不是因為他的表現遠超眾人,而是因為他全無表現。
事后證明那名昆侖弟子的死亡與他沒有關系,但還是產生了一些影響。
從朝歌城到墨海北面的這片雪原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議論他,當然也會提及那只本不應該出現的鐵線蟲。
“雖然我們還沒有遇到鐵線蟲,但這里已經漸漸靠近雪國禁地,隨時都有可能遇到麻煩。”
白早說道:“此后的路途上可能需要你長時間懸鈴查敵,對靈元的消耗極大,你能不能撐得住?”
那位懸鈴宗女弟子說道:“每天我需要四個時辰休息。”
“好,這四個時辰我來頂替,辛苦你了。”白早望向另一邊說道:“再遇著先前這種情況,你出劍稍慢一些,確保莫師兄先完成控制,雪蟲沒有甲殼,但渾身粘液,很難一劍斬斷。”
“明白。”
青山弟子幺松杉原來也在這個隊伍里。
這里是一片雪丘,前方有黑色的山影若隱若現,但還隔著很遠的距離。
白早坐著,四名同伴站在四周,認真聽著她布置方略。
微風夾雪,拂動她面上的白紗。
寒天雪地,遠離人間,也不知道她從哪里帶著的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