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庵的天心通與果成寺的兩心通,都是世間推演天機最強大的手段。
但過冬知道,論起對雪原深處那個存在的了解,世間沒有誰能比身后那人強。
“到底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我從她的意識里感覺到了暴燥、憤怒、痛苦……還有些緊張,我不理解這樣偉大的存在為何也會緊張。”
……
……
清晨到來,又是一夜結束。
井九睜開眼睛,馭鐵劍來到山峰的最高處,望向遠方。
群山那邊,便是雪國。
忽然,他道心微動。
看著遙遠的、遠至他都看不到的遠方,他的心里生出一抹緊張的情緒,卻不知道來源。
對他來說,緊張是極罕見的事情。
破空聲響起,白早出現在他身邊,南屏鐘散發出淡淡氣息,擋住寒意的侵蝕。
“怎么了?”
在她的眼里,寒冷的群山與昨日沒有任何區別。
井九回答很簡潔:“出事了。”
話音方落,狂風驟起。
寒冷的空氣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在山野之間穿行,帶出無數道刺耳的呼嘯聲。
峰頂四周積蓄了無數萬年的冰雪,被狂風吹落,露出黑色的巖石,空氣里的溫度陡然降低。
在這樣的酷寒里,普通人瞬間便會被凍僵,然后死去,修行者就算運轉真元,也無法堅持太長時間。
白早感受到寒意已經進入了南屏鐘的屏障,不敢怠慢,取出一件用火金雀織成的大氅披在身上,感受著其間自然生出的暖意,面色稍微好了些。
井九看了她一眼,確認應該沒什么問題,便沒有再理會。
白早看著他身上那件單薄的白衣、不禁有些不解,心想難道青山宗的功法如此神奇?
峰頂的冰雪繼續剝落,忽然從深處傳來一道震動。
白早低頭望去,看到了一幕很難忘記的畫面。
一只雪蟲正從絕壁間探出頭來。
雪蟲的肌膚是半透明的,成年后也不會改變,但極其堅韌,即便是修行者的飛劍也很難斬開。
這只雪蟲的身體極粗,完全可以裝進一幢小屋,隨著它的爬行,陽光落在半透明的皮膚上,隱約能夠看到里面的事物——里面有石頭、有樹枝,還有些雪足獸的殘肢,還有些白骨,不知道是什么動物的。
做為雪國最著名的怪物,雪蟲除了在用自己的汁液腐蝕出來的洞里極其迅疾,在別的地方行動速度都比較緩慢,但危險性卻極大,尤其是模樣與進食方式,很容易讓人類感到惡心。
白早這時候就覺得很惡心,但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那只雪蟲鉆出絕壁,沒有找到受力點,在寒風里四處搖擺,看著就像是腐肉上面生出的蛆蟲,只是要大無數倍。
白早微微蹙眉。
忽然,雪蟲的身體停在了寒風里。
她感受到有道意識落在自己身上,知道是被這只雪蟲發現了自己的存在,真元默運,準備用南屏鐘迎敵。
不知為何,那只雪蟲沒有理會她,繼續向著絕壁前的空中伸展身體。
直至最后它的身軀觸到了對面的山崖,又鉆了進去。
直到雪蟲的尾部也消失在對面的崖壁里,白早才松了口氣。
這是一只高階的雪蟲,就算她拿著南屏鐘也不是對手。
除了獸潮的時候,人類很少會看到如此高階的雪蟲,為何它會出現在這里?
緊接著,山間響起很多細碎的聲音,即便是呼嘯的寒風也無法掩埋。
白早運起清水鑒法用四周望去,只見風雪里有很多黑影,正在向著北方高速奔掠,仿佛受到了什么感召。
她隱約能夠分辯出來,那些黑影里有雪足獸,有雪甲蟲,甚至還看到了兩種只在書上見過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