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九自然不會回答這個問題。
那位小太監極其聰明,強行壓抑住心頭的緊張,喝斥道:“奉旨?陛下沒有下旨,你奉的誰的旨意!”
小太監的聲音很尖,因為緊張又有些干澀,聽著就像被人捏住脖子的小公雞,很是難聽。
如此難聽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大殿里,陳大學士神情微怔,不知該如何回答。
井九不想讓這種乏味的流程再繼續下去,看著殿里的官員們說道:“張大學士是朕選的人,你們動他就是動朕。”
這句話很粗魯,沒有什么意味,更與官場里慣有的氣質不符,更像是江湖兒女的口吻。
聽著這句話,大臣們不覺害怕,反而覺得好笑,甚至有幾個官員真的笑出聲來。
井九沒有理會他們,繼續說道:“……那是要死全家的。”
這句話很淡然,沒有殺意,并不如雷霆,只像一陣風穿過,卻讓殿里的每個人都感到了極度的寒意。
那位小太監抱著名單向前走了兩步,有些緊張地咽了口唾沫,開始宣讀名字。被他點到名字的大臣出列,神情有些茫然,這些官員的數量很少,只有七八人,沒被點到名字的官員也很不解,心想這是要做什么。
小太監想著接下來要說的話,神情更加緊張,聲音更加干澀。
他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只是前些天起夜的時候發現有幾個黑影潛進正殿準備放火,鼓起勇氣喊了一嗓子。
喊完那嗓子后,他本以為自己就會死了,誰想到那場火沒有燃起,他也沒有死,反而成為了皇帝陛下的親信。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陛下只認識自己這個小太監的緣故。想著這些事情,小太監的緊張情緒得到了緩解,清了清嗓子,對著殿里的大臣們說道:“點到名字的官員無罪,其余的官員罪無可恕……”
他的話沒有說完,便被打斷了。
殿里一片嘩然,大臣們看著皇位里的井九,視線里滿是震驚的情緒,心想難道真的要變天了嗎?
陛下你什么都沒有,沒有臣子,沒有軍隊,沒有侍衛,甚至就連太監也只有這么一個沒長開的小娃娃,你就想把整個楚國官場一鍋端掉?這是哪里來的瘋狂想法?難道陛下真如傳聞里那般,不是白癡就是瘋子?
“陛下難道想就憑一個御璽便定了天下?”
陳大學士笑了起來,看著皇椅里的井九,臉上滿是憐憫的神色:“都城,各州郡,官員,將士,書生,百姓,都是清醒的人,誰會聽您的呢?就算您可能說動了一些侍衛,甚至可能您自己……”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沒有把那個猜想說完,臉上嘲弄的意味很濃。
一位將軍冷笑說道:“就算您能把我們留在皇宮里片刻時間,又有什么用呢?”
是的,就算井九想辦法封了皇宮,也沒辦法把這些大臣長時間留在宮里,逼迫他們承認自己的權威。
這些大臣們進宮之前早有準備,只要停留時間稍長,各府的管事、家將便會出動,都城外的大營都會開進來。
禁軍在一個被幽禁多年的白癡皇帝與整個朝廷之間會怎么選擇,也是很簡單的事。
到時候皇宮能撐住幾刻?一旦破宮,陛下您將如何自處?
陳大學士靜靜看著井九的眼睛,等著他的回答。
井九說道:“我從來沒有想過把你們困在這里。”
隨著這句話,殿門忽然關閉,陰影落在所有人的身上以及心上。
那名小太監事先早已得了提醒,抱著懷里的名冊,帶著被點到名的那幾名官員,避到了皇位后方的角落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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