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園里的庭院真的很安靜,鳥聲在遠處,深冬無蟬鳴,三道雨廊由大常僧、趙臘月、井九各占一道。
大常僧除了掃落葉,便是坐在蒲團上打坐冥想,只是年齡太老,更多時候是在曬太陽、打盹。
趙臘月坐在蒲團上,身旁堆著數十卷佛經,認真著,偶爾閉上眼睛沉思片刻。
白貓有時候在塔前趴著,更多時候在她的膝蓋上趴著,偶爾會鉆到大常僧掃成的落葉堆里睡一覺。
井九沒有讀佛經,也沒有打坐,取出竹椅便躺了上去。
天空忽然落下雨來,白貓從落葉里鉆出,回到趙臘月的身邊,安靜地趴著。
現在深冬時節,只是果成寺地近東海,氣候溫暖,禪意隱于山,除非寒潮北至,才會落雪。
柳十歲結束對靜園的巡察與初步打理,找到了茶壺小爐與相關事物,開始在廊邊煮茶。
茶壺里的水沸騰前后,會發出呼嚕嚕的聲音。
不管是在落葉堆里還是在趙臘月的膝上,白貓也經常會發出呼嚕嚕的聲音。
白鬼大人居然這么可愛啊。
柳十歲想著這個問題,不時偷偷看一眼那只貓。
茶煮好后,分入四個碗里,擱在各自身前。
雨聲淅淅瀝瀝。
茶香被雨絲沖淡,卻更香。
柳十歲盤膝坐到雨廊一角,也開始冥想修行。
某刻雨停,暮色籠罩古寺,他睜開眼睛醒來,把茶爐碗具收拾干凈收好,又去屋里整理了一番。
就像當年在南松亭一樣,所謂服侍就是這些小事。
“公子,我走了。”
“嗯。”
在暮色里,柳十歲走出果成寺,回到菜園。
吱呀一聲,房門被歡快地推開,小荷開心說道:“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柳十歲笑了笑,說道:“靜園里的客舍只有一張床,睡不下。”
小荷眼神微變,吃驚說道:“二位仙師難道……可不都傳說井九仙師與白早仙子才是一對?”
“想什么呢?公子喜歡睡竹椅。”
柳十歲笑著說道,然后想起那張竹椅確實有些舊了,視線自然落在菜園某個角落里。那里生著幾叢他讓顧清想辦法從天光峰移來的竹子,不知道是水土還是別的什么原因,生得不如在青山時,也不知道用來修竹椅合不合用。
……
……
五天后的清晨,有鐘聲隱隱傳來,井九從竹椅上站起,帶著趙臘月離開靜園,向寺里走去。
講經堂今日開課,由成迦大師親自講經。
果成寺很大,殿宇禪室石塔到處都是,井九在其間自如行走,顯得很是熟悉。
講經堂是一座大殿,這時候已經匯聚了數十名僧人,穿著代表不同輩份的僧衣,坐在蒲團上,沒有任何聲音。看著走進殿里的井九與趙臘月,僧人們有些吃驚,要知道這里是內寺,這二位施主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有僧人識得井九與趙臘月身份,低聲說了幾句,于是視線便落在了成迦大師的身上,看他如何定奪。
成迦大師也有些意外,心想難道這兩位真是來寺里聽經的?
青山宗與中州派都是正道領袖,果成寺會給予足夠的尊重,但是講經堂向來不許外人在此停留……
成迦大師想著禪子與神末峰的關系,笑著搖了搖頭,示意無事。
景陽真人于禪子有半師之誼,今日就算是稍還一二。
井九與趙臘月走到某個不起眼的角落里。
當初在棋盤山趙臘月曾經提醒過他,這種場合總是要講究些,所以他沒有帶竹椅過來,和那些僧人一樣坐到了蒲團上。
果成寺講經沒有什么開場白,隨著三聲石罄清鳴便開始了。
成迦大師的聲音有些低沉,如鐘聲一般,圓融至極。
今日他講解的是天樹七參經,頗有些晦澀,沒有什么起伏的聲音在講經堂里回響著,頗有助眠的功效。
坐在蒲團上的數十名僧人安靜聽著,表面上看著都很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