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抱著古琴轉身向庵堂外走去,背影有些落寞。
……
……
仙凡殊途。
童顏看著漸漸遠去的那道身影,默然想著這四個字。
他知道此人彈琴并不是給自己這些人聽,而是給水月庵的那位前輩,但無論癡情還是長情,又或者只是某種遙望,始終都是徒勞。
踏上修行路,首先便要明白這個道理,壽元長短不同,世界層次不同,舊時親朋,總會漸行漸遠,終會隔墳相望。
這個道理他五歲的時候便明白了,按說不會生出任何感慨,但可能是相似的處境讓他對此人竟生出一些憐惜。
他走回禪室里,準備把那些青銅器與瓷器收起來,明日去大原城送給那位李公子,既然雪姬不愿意學這些,再把這些留在身邊也沒有用。
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走到窗邊一看,發現湖面生起波浪,宇宙鋒停在上面。
雪姬裹著被子站在劍首,井九站在她后面,青天鑒系在背后,青兒坐在他的肩上。
這就準備離開了嗎?童顏心想那雪姬的寒意怎么屏蔽?難道井九有辦法把庵堂里的燈陣帶在身邊?而且自己的東西還沒有收好。
正想著這些事情,他忽然看到青兒眼里流露出來的歉意,心頓時沉了下去。
“我沒辦法,青天鑒在他手里。”青兒一臉委屈說道。
童顏沒有說話,毫不猶豫祭出法寶,向著湖面轟了過去。
現在是白晝,碧藍的天空里春日很是明亮,卻忽然變得黯淡了數分。
庵堂里的長生燈同時亮了起來,彼此之間隱秘的聯系,組成了一座極其堅固的陣法。
轟的一聲巨響。
法寶飛了回來。
童顏這才知道,這座水月庵的燈陣,除了隔絕雪姬身上的寒意,竟也是用來對付自己的!
宇宙鋒發出輕微的嗡鳴,湖面的細紋更密。
童顏對井九說道:“你居然真搶?”
井九說道:“在果成寺里我贏了與麒麟的賭約,青天鑒本來就應該讓我用一段時間,你在這里安心修行,要去西海的時候,自然還你。”
童顏皺眉,心想你怎么知道我要去西海?問道:“她會被發現,到時候你們怎么辦?”
雪姬的血脈太過強大,身體里的寒意可動天地,哪里是一張棉被能夠遮住的?
井九說道:“要走了。”
也不見雪姬如何動作,雪湖四周樹上的長生燈搖晃起來。
數百道劍意從宇宙鋒里散溢而出,隨著雪姬的意識落下,如無形的繩索般整在棉被上。
這是承天劍法。
雪姬身上的寒意被鎖死,不再外泄。
這時候的她看著就像一個家里忘記了添柴的、怕冷的、過年時候在炕上緊緊裹著棉被的小姑娘。
……
……
李公子離了庵堂,向山外走去。
沒走多長時間,他便來到了兩溪交匯處。
這里有處水塘,里面生著很多荷花。
現在是春天,又剛經歷了一番可怕的倒春寒,自然沒有新發的蓮枝,只有去年的殘葉,看著很是慘淡。
他站在蓮塘邊,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空里忽然落下一個東西,就在他的眼前,他下意識里伸手接過,發現是個小瓷瓶。
他抬頭望去,只見一道劍光向著天邊飛去。
那道劍光很快,數息之間便消失于天際。
他靜靜看著天上,過了很長時間都沒有收回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