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時候,一名水月庵的天才弟子離開東海,直接去了北方。
她燒了十七家匪寨,殺了四萬名匪兵,其中自然也有匪兵的家眷子女,以一己之力改變了整個亂局。
沒有誰把以殺止殺這四個字踐行的比她更充分。
兵者乃兇器,圣人不得已而為之。
她就是那個年代最兇的人,也是真正的圣人。
也正是因為她穩定了局面,各修行宗派才有時間擋住雪國獸潮后來解決問題,也才有了后來的梅會。
朝天大陸這六百年的安靜,梅會當記首功,景氏先后兩位神皇亦是勞苦功高,但誰都不會忘記,這一切的開始是因為誰。
那個水月庵的天才弟子,就是連三月。
……
……
在朝天大陸,連三月毫無疑問是最強者之一,而且被認為是繼景陽真人之后,最有可能飛升成功的人。
梅會之后的那些年,她的蹤跡偶爾還會在世間出現,每次出現便是一場血雨腥風。
其后不知因為何事,她有些心灰意冷,回到水月庵開始閉關靜修,試圖沖擊大道。
關于她有很多傳聞,有的說她早就已經油盡燈枯死去,也有人說景陽真人飛升之后,她也嘗試飛升,卻遭天劫而死。
誰能想到,這樣一位傳說級別的人物居然還活著,而且變成了一個普通的水月庵弟子,就這樣出現在了世人身前。
這時候,人們再望向廣場上那名女子的時候,看到的不再是尋常無奇的孤峰、深淵、太陽,而是……一片血海。
她從來不是景陽真人那樣不問世事的世外高人,也不是柳詞真人、談真人這種平和寬容的前輩高人,而是另外一種形象。
在修行界的歷史里,連三月的境界實力與戰力可以排到極高的位置,而說到殺人的數量,她的位置必然會更高。
如果不算太平真人與蕭皇帝在世間攪動的那場風雨害死的人,朝天大陸便再找不到誰比她殺的人更多了。
某個被她滅門的邪道宗派長老在臨死前便曾經憤憤不平地說過——當年血魔教的教主都沒你殺的人多!
看著那個平凡無奇的女子,很多人下意識里生出恐懼,覺得嘴唇有些發干,有些心底有鬼的人甚至覺得腿有些軟。
……
……
井九靜靜看著廣場上的那個女子,沒有看到什么血,滿滿的都是圓窗外的風景。
過冬就是連三月。
她的飛升沒有成功,卻也沒有遇天劫而死,在最關鍵的時刻,選擇了春蠶化蝶的道法,轉世重修。
這種轉世重修并非禪宗的所謂輪回,更像是一種自身的蛻變。
她的容顏改變了,氣息改變了,名字也變了。
她還是她。
這就是在果成寺里,他與禪子說過的三種道路里的一條。
事實上,當年禪子在神末峰問道的時候,他說的便是這條道路。
這條道路他當然知道,因為這是她的道。
只可惜道不同,終究無法一起走到盡頭。
前世他們曾經結伴同游過,一次便吵翻了。
這一次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倒是長了很多,因為她裝作不認識他,他也裝作不認識她,這樣很好。
這個時候,白真人冷漠的聲音響了起來:“這是中州派與青山宗之間的事情,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連三月負手說道:“這是天下之事,天下人都能管,而且我就要管,你能怎么辦?”
這話真的略顯粗糙,但道理很穩,因為誰的拳頭大,誰就有道理。
別看她身后的雙拳看著小小的,有些可愛,但如果打出去,天空都會出現一個大洞。
白真人說道:“你終究不是青山的人。”
連三月微微一笑,說道:“但我是他的人。”
她那張尋常無奇的臉就因為這抹笑容忽然變得光彩照人,無比動人。
就像是陽光下的孤峰,深淵崖壁上生出來的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