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顧清為何能確定太平真人的行蹤,更沒有人知道他為何會忽然發起攻擊,就連主持誅仙劍陣的平詠佳都不知道。
要知道那可是太平真人,更不用說還有陰鳳與玄陰老祖這兩個魔頭。
就算顧清有皇城大陣、誅仙大陣,有禪子的暗中幫助,這依然是極其冒險的事情,勝算極低。
如果不是井九忽然醒來,展現出通天境劍仙的強大殺傷力,顧清肯定會死在舊梅園里。
如此行事,實在不符合他謹慎的風格。
聽到胡太后的話,顧清有些生硬地笑了笑,沒有說什么。
她睫毛微顫,滴下一顆小淚珠,輕聲說道:“我以前說過,我要的不多,只求死的時候能握著你的手便好,然后你把我與先皇賜我的東西一道燒了……如果你那天死了,我死的時候,誰來握我的手讓我不害怕?誰來把我燒了呢?”
顧清握住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說道:“以后不要說這樣的話,這會讓我嫉妒陛下,而我知道這是不對的。”
胡太后破涕為笑,說道:“陛下氣量這么大,就算知道你嫉妒他,也不會生氣。”
如果卓如歲這時候在場,聽著這話肯定會連翻白眼,心想這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對話。
殿里很是安靜,滿天星辰微微閃動,就像對著人間的癡情人們不停地拋媚眼。
顧清與胡太后牽著手,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這種時候也不需要說話。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胡太后感到手心里的汗,終于從寧靜的氣氛里醒了過來,發現了他眉心的那抹郁結之色,關心問道:“怎么了?”
“師父……沒有回青山,應該還在朝歌城,但他怎么不進宮?我在想他是不是惡了我……”顧清有些難過。
胡太后聞言也很是緊張,喃喃說道:“不會,掌門真人肯定有要事辦,說不得明天便來了。”
顧清望向遠方那座被寒意籠罩的宮殿,心想有什么事情會比那座殿里的事情更重要呢?
……
……
不要說明天,直到明天之后,井九也沒有來到皇宮,直到春意漸深,暑意將至。某天清晨,神衛軍統領顧盼在下屬們的拱衛下結束了對皇城的巡示,接過下屬遞過來的梳子,把微微飄起的斑白發絲抿了下去,揮手示意開門。
皇城門緩緩開啟,忽然傳來一陣驚呼。
顧盼微微皺眉,沉聲喝道:“出了什么事?”
晨光微亂,一個人落在了皇城前,白衣飄飄,如畫中仙人。
顧盼神情微凜,趕緊拜了下去,說道:“見過掌門真人。”
那些下屬與侍衛們也猜到了來人的身份,緊張而又興奮地跪了下去。
井九沒有理會這些人,向著皇宮里走去,數息間便來到了廣場中間。
有些青石板明顯是最近新修復的,想來應該是顧清砸出來的那個深坑位置。
百年之前那些被寇青童、談真人、連三月、白刃與他轟擊出來的痕跡,則是早就已經消失無蹤。
站在晨光里,他想著當日廣場上的鮮血與滿地尸體,還有插在尸體與血泊里那些如野草般的劍,沉默了會兒。
對世間來說,朝歌城之役已經過去了一百年,對他來說卻是一年前的事。
她離開的畫面,更仿佛還在眼前。
他望向那座落著風雪的偏殿,靜靜看了一眼,便去了正殿。
景堯、平詠佳與阿飄聽到動靜,都來到了殿里,對著他拜了下去。
“師父!”
“學生見過先生。”
“孩兒拜見叔祖。”
顧清也被攙扶著走進殿來,跪到井九的身前,低著頭一言不發。
井九揮手示意景堯三人避開,望向顧清說道:“說話。”
顧清慚愧至極,顫聲說道:“徒兒對不起師父。”
井九問道:“哪里對不起?”
“徒兒被美色……不對,徒兒道心不靜,貪戀美色,勾引了……太后娘娘,實在是罪不可恕。”
顧清此話出口,反而平靜下來,把自己與胡太后是怎樣開始的,仔細稟報了井九,除了某些細節沒有任何隱瞞,當然也沒忘記把責任把自己身上攬。
井九沒有什么反應,說道:“還有嗎?”
顧清怔了怔,心想是啊,除了這件事情自己還做了很多不干凈的事,于是又把這一百年里朝堂上發生的大事說了一遍。
在這些大事里,他都是隱藏在幕后的那只黑手,不知道弄了多少陰謀詭計,實在是談不上光明正大。
沒等他把這些事情說完,井九舉起手來,示意他不用再說,說道:“這些你都對我說過了,不用再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