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
天光峰頂被雨珠擊出很多煙塵,然后很快變成泥點,繼而被水流沖入崖下的云海里。
狂風攜著雨點擊打在廬上,發出啪啪的聲音。
趙臘月盯著崖邊的太平真人說道:“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為何那些域外天魔沒有殺過來?”
太平真人依然看著雨中群峰,任由雨水在臉上流淌,說道:“因為我們與外界之間有屏障,也可能是因為我們這里的靈氣不多,不足以引發對方的注意。”
“即便是真的,與你做這些惡事又有何關系?”趙臘月抹掉臉上的雨水,眼眸更加黑白分明。
“你想必是要飛升的。”太平真人轉身看著她微笑說道:“那你有沒有想過,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你會留下些什么?帶走些什么?”
飛升不是死亡,不適用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這句話,白刃仙人飛升之時便給中州派留下了三主三副六道仙箓,只是他這個問題是何意思?
趙臘月說道:“我會帶走我的劍。”
太平真人笑了笑,說道:“錯,你還會帶走身體里的天地靈氣。”
聽到這句話,有些人隱隱明悟了些什么。
修道的本質是將天地靈氣為己所用。
修道者境界越高,身體的天地靈氣數量便越多,那些通天境大物修道數百載,從天地間取走的靈氣數量更是難以想象,而那些飛升的仙人……又要帶走多少?
“此方天地乃是一隔世居所,并無外界靈氣補濟,只是自行循環往復。”
太平真人指著大雨上方的天空,說道:“一人飛升,會帶走很多天地靈氣,如此重復,終有一日,此間的天地靈氣會變得越來越稀薄,直至無法維持那道屏障。”
那道屏障是什么?是有著狂暴能量的雷域,還是那道若隱若現的分野?
太平真人的聲音在暴雨里不停穿行,回蕩在峰頂以及天空里,落在所有修道者的耳中。
“屏障崩塌,雷域化虛,此方天地便會暴露在外界之中,如果被發現,極可能會瞬間毀滅,那我們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他望向天空里的談真人,神情淡漠說道:“白刃飛升之后一直沒有遠離,守在外面,是不是想著若再有飛升者,來一個便殺一個?”
談真人終于打破了沉默,說道:“不知。”
太平真人盯著他的眼睛說道:“那你這些年連飛升這兩個字想都不敢想,又是為何?”
談真人再次沉默不語,身邊的那團云霧微微飄動,自天而降的那些雨水根本無法進入。
太平真人搖頭說道:“白先人行事看似激進,實則還是如中州派三萬年來一般粘糊,不過是烏龜的作派罷了。”
聽著這句點評,那些中州派的長老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太平真人接著說道:“我青山修的是劍,便要把天捅開,怎么能一直困在這里?但在捅開這片天空之前,總要做些準備。我首先要做的便是完全改造這個世界。這個世界的天地靈氣數量有限,資源亦是有限,按照現有的模樣,發展速度極慢,為何要把時間與精神浪費在那些無用的凡人身上?盡數殺了便是。”
很淡然的一句話,隨意拋出了一個結論,卻仿佛一道雷在暴雨里炸開。
有修道者忍不住問道:“且不論此議何其邪惡殘酷,只從道理而論,修道者專心修行,那些俗務由誰來做?”
“自然是修行天賦稍差些的人來做。”太平真人淡然說道:“不管是種藥還是開礦,修行者的能力都遠超凡人,若讓他們來做這些事,這個世界才會更快的強大起來,更重要的是,修行者習慣在這個世界里居于上位,受凡人供養,禁受的磨勵太少,耽于安樂,豈能一直如此?”
又有人帶著畏懼與不解說道:“那些天賦稍差些的修行者憑什么愿意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