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道雪線剛剛從上德峰裂縫里生出的時候,便生出了一道極細的灰線,就像花草生長之初極不經意地探出一根細蔓。
那道灰線向著天光峰而來,驚著了峰頂的所有人。
廣元真人與南忘震驚之余,趕緊戒備。
卓如歲以最快的速度躲到了元龜的身后。
顧清擋在了雀娘與趙臘月的身前。
好在那道灰線沒有什么殺傷力。
伴著一聲沉重的悶響,天光峰的崖壁上出現一個洞,山石簌簌落下,柳十歲躺在碎石上,捂著胸口,衣服上到處都是血,黑臉變得蒼白了很多。
看到是他,趙臘月等人很意外,或者說驚喜。
井九與尸狗從隱峰里出來的時候,沒有帶著柳十歲,眾人都以為他隨著太平真人一道死了,就算沒死,上德峰被白刃仙人一腳踏成那副模樣,也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
誰知道他居然還活著,而且那道雪線的主人與仙人戰斗的時候,還沒忘記把他扔回天光峰來。
“這是怎么回事?那邊是誰?”
卓如歲以最快的速度來到柳十歲身前,急聲問道:“那人如此之強,難道是道緣祖師?”
那道雪線散發出來的氣息,明顯高于朝天大陸所有層階,甚至與仙人相近,不然怎么能讓白刃仙人去到那般高遠的夜空里。
怎么猜想他都想不出來,青山宗怎么有如此恐怖的人物,下意識里便在心里編了個故事。
想到這種可能,他忍不住罵了一句極臟的臟話,心想師祖和師叔祖這兩個怪物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誰都敢關在劍獄里……青山宗真有欺師滅祖的習慣嗎?
柳十歲哪里知道在如此短的時間里卓如歲便想了這么多有的沒有,有些茫然說道:“那并非我派的前輩。”
卓如歲看著夜空里的那道雪線,感受著極遙遠的夜空里傳來的震動,震驚說道:“我X……仙人居然都鎮不住他!這到底是誰啊!”
所有的視線都在望著夜空里的那些光流與噴射而出的冰晶,即便隔著遙遠的數十里距離也是那樣的清楚,甚至快要占據整個夜空一半的領域。
人們驚駭異常,心想那道雪線之上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敢與仙人正面交戰,而且能夠持續這么長時間!
直到這時候,那兩道巨大力量交接形成的氣浪才降臨到地面,變成恐怖的颶風在群峰之間穿行,瞬間吹散云海,帶落無數山石,樹木更是成片的齊腰而斷,喀喇之聲不絕于耳。
這時候不止卓如歲,別的修道者也紛紛躲去了避風處,不敢與這道堪比天地之威的氣息相抗。
呼嘯的狂風剛剛停歇,便有雪花降落,一道難以想象的極寒氣息落在青山群峰之間,那些斷樹的木茬上瞬間蒙了一層淺淺的霜。
那道雪線回到了上德峰頂,風雪里隱隱可以看到一個很矮小的身影。
過往無數年里,上德峰因為地底寒脈以及雪流劍法的緣故,終年風雪不斷,但也從來沒有這般寒冷過。
伴著一道淡金色的清風,白刃從夜空里緩緩落下,眼眸里有著金色的煙霧氤氳,那是仙意殘留,可以想見在前一刻的戰斗里,她并沒有壓制自己的境界實力。
更令人們感到震驚甚至有些茫然的是,她的衣袂一角已經切落,隨風飄拂之時,向夜空里灑去極細微的光點。
飛升后的仙人乃是真正的離塵之身,無論身體還是衣服都是仙氣所凝,這幕畫面說明她在先前的戰斗也受到了損傷。
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人能夠傷到仙人?
白刃看著上德峰頂的矮小身影,聲音微寒說道:“露出你的真面目!”
這也是所有人此刻最想知道的答案。
那人究竟是誰?
風雪漸漸平靜,被無所不在、如春風般的仙氣融成了水,滋潤著今日遭受了無數損害的青山群峰。
那道身影終于顯露出了真面目。
群峰之間與天空里響起無數聲驚呼。
因為他們看到的不是人。
那是一個雪人。
她有著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珠,沒有口鼻,也沒有耳朵,頭發披散在身后,應該是個女孩。
她裹著一床厚厚的棉被,棉被上繡著鳳凰與花枝,看著已經極為陳舊,這時候已經濕透,邊緣正在滴著水,就像是滴血一般。
如果那真的就是血,說明她也受了傷,而且比白刃仙人的傷重很多。
任何人看到雪姬的第一刻都會覺得她很可愛,就像當年的童顏與青兒那樣。
接下來,他們便會感覺到恐懼,因為這是高階生命天生具有的威壓。
今天青山里的這些修道者也是如此,尤其是那些隱約猜到雪姬可能來歷的人們,更是臉色蒼白至極,下意識里便想要逃走。
“這就是那年你從雪原帶回來的雪國女王后代?你們居然把她一直養在劍獄里……難道你們就不擔心為人族帶來大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