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九伸手采下一道春光,看了片刻后說道:“如果往前看不真切,不如先往后看。”
“至少可以看到一些。”
白真人說道:“這個世界充滿了設計的感覺。”
不管是那些漩渦,那些通道,那些屏障,似乎都在為了這方天地服務。
“這個推論并不新鮮,從遠古時期便有很多人在尋找神明的存在,直至終于有大能飛升。”
井九松開手指,任由那道春光融于時光之中,看著她說道:“這個世界是真實,你我也是。”
白真人說道:“但依然有可能是被設計出來、與外界隔絕的世界,因為外面太危險。”
井九說道:“就算如此,我想那位造物主的意思也不是讓我們就此停留在這個世界里,他的想法更可能是讓我們在這里成長,直到足夠強大破開他設下的屏障,那就應該離開。”
搖籃確實足夠安全,可是不出去又怎么會學會走路,又怎么能走到對岸?
“你我就一走了之,這個世界怎么辦?”白真人問道。
井九說道:“你真相信師兄的說法?”
白真人說道:“不錯,我們都看過外面,外婆的想法解決不了根本問題,你師兄倒是走出了一條新路。”
井九說道:“不管怎么說,他都是我青山宗的掌門,而你姓白。”
白真人看著他微笑說道:“萬物能為一劍,大道為何不能相通?”
太平真人是朝天大陸千年里最大的魔頭。
她這個正道修行界領袖卻是太平真人的追隨者。
井九早就知道,但這時候做了最后的確認,還是忍不住看了她兩眼。
那片云霧已經散了,露出了她的臉。
不是朝歌城里曾經出現過一瞬的那張臉,也不是問道大會時的那張臉,這才是她真正的容顏。
她的眉眼極為清麗,與白早有七分相似,只是更加清冷離塵。
白真人問道:“你覺得她有些像我?”
井九嗯了一聲。
“她確實有些像我,無論容顏、性情、稟賦,包括對這片天地的看法。”
白真人微笑說道:“那些年我看著她裝成大人模樣,到處結交天賦好的年輕同道,想要做些什么,我便覺得好笑,真是扮家家一樣,但笑過之后我才想起來,很多年前其實我也是這樣做的,或者說想這樣做。”
她也曾經是中州派掌門的女兒。
那時候的她天真爛漫,卻想要擔起天下的重任。
然而她每天只能在云夢山里修行,等著被安排與天賦最好的那位師兄結成道侶,過著極其無趣的日子。
直到那年,她隨著母親去了朝歌城,看到了那件大事。
冥皇被關進了鎮魔獄。
柳詞伺候他的師父喝了一夜的酒。
接著她知道了連三月的事。
然后便是梅會。
她很佩服他們,或者更應該說是羨慕。
“都是修道者,為何他們能夠如此活著,我卻要守著名門大派的規矩,什么都不能做?”
白真人說道:“因為我是白家的女兒,我的外婆是朝天大陸最后的飛升者,而我必然會成為未來的正道領袖。”
井九沒有發表任何評論,也沒有任何神情變化,不管是憐憫、同情還是嘲弄,都沒有。
“我當然可以像早兒一樣嘗試擺脫這種無趣的生活,比如跑去青山宗向柳詞提親,那時候南忘還沒入門吧?”
白真人負著雙手望向天空,說道:“但我對這種事情也沒有任何興趣,在我看來有趣的事情都已經讓他們做完了。”
這句話里的他們說的是太平和連三月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