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九想著在廣場上的那一槍,祭堂前的暗殺,毫不猶豫說道:“殺了他。”
鐘李子想到九天前的那場對話,險些又把嘴里的沫子噴了出去。
井九及時說道:“不要。”
鐘李子趕緊閉嘴,竟是把那些沫子咽進了肚子里。
……
……
守二都市的博物館和美術館今天忽然臨時閉館,所有參觀的民眾都被極有禮貌、卻又不容拒絕地請了出去。
據說是管理局某個部門要做消防演習,所以沒有提前通知。
看著廣場上那些有氣無力的泡沫,被趕出來的民眾們紛紛搖頭,滿腹怨氣,心想肯定是什么大人物來了。
有人聽著四周的抱怨,說道:“能用消防演習做一下遮掩,表明他們也知道不妥,我們還能有什么不滿呢?”
是的,不要說這些被浪費了半天時間的參觀民眾,就連博物館和美術館的館長以及所有職員都被趕了出來,也不敢有任何不滿。因為他們知道,今天來參觀的是女祭司。
守二都市的博物館與美術館在星河人類聯盟里擁有極重要地位,甚至不在主星之下。
因為星門女祭司負責傳承的便是藝術。
這兩家館直到今天仍然屬于祭司公共財團所有。
“與權力相對應的是義務,很多前賢都這么說。”
女祭司站在井九身邊,輕聲說道:“有時候我也會想,女祭司們為何不能把記得的遠古文明知識都傳出來,這是不是對人類的一種不負責任,畢竟在某些人看來,女祭司的這種行為更像是為了維護自身地位的一種要挾。”
這個話題并不深刻,但很深入。人類社會很多學者討論了無數年,爭論了無數年,女祭司一脈承受著極大的道德壓力,卻從來沒有給出過解釋。現在看來,甚至就連女祭司自己都不知道這條規則的來源。
她很想得到神明的教誨。
井九沒有這種興趣,從那幅向日葵的油畫里收回視線,說道:“真跡在主星?”
“是的。”女祭司很自覺地沒有再問,說道:“應該是在某處遠古文明遺址里,只有那位知道。”
不管是星門女祭司或者是別的任何星球的女祭司,提到主星的女祭司時都會用“那位”這個代稱,聽著有些奇怪。
井九轉身向博物館那邊走去。
……
……
博物館比美術館更加幽靜,可能是因為這時候已經深在庫房厚墻之后的緣故。
看著那臺被裝在巨大玻璃盒里、被泥土埋葬了一半身軀的遠古機甲,女祭司的神情很平靜。
她當然知道這件博物館最重要的藏品,對井九能夠找到它也不意外,輕聲介紹道:“每個祭司傳承都會有一個最重要的遠古遺存,這臺機甲便是星門祭司序列的。”
井九靜靜看著那臺機甲,看了很長時間。
他覺得這臺機甲很像一朵花,只要養在泥土里,某天給些水份便能重新盛放。
相反,美術館里的那幅向日葵更像是一臺機甲,帶著一些蠻不在乎的狠勁兒。
“發現這臺機甲的遠古文明遺址在三凌星域,通過年代判定至少是二十三萬年前的工業產品,機甲表面損毀嚴重,漆皮掉完了,在沒有特別合適的保存方法之前,只好連同周邊環境一起屏蔽,就是您現在看到的這個玻璃箱子。”
女祭司繼續輕聲說道。
井九問道:“就發現了一臺機甲?”
“遠古文明與我們現在相隔太過遙遠,再耐腐的合金也很難保存到現在。”
女祭司看著巨大玻璃箱子里沉睡的機甲,眼里流露出同情的神情。
井九有些不解。這臺機甲損毀的確實很嚴重,但能看出外形,里面的構件也都還算完整,如果真是二十三萬年前的產品,為何能夠堅持到現在?要知道漫長的時光連聚魂谷底的大妖骨骼都能輕易地變成粉末。
女祭司說道:“發現這臺機甲的遠古文明遺址有些特殊,據猜測應該是一位皇帝陵墓,極其宏大,深在地底,與外界隔絕做的非常好。”
井九看著玻璃箱子里的機甲,更加不解。
遠古文明比現在的星河聯盟科技水平要高很多,這臺機甲則非常落后,用的還是湍流多引擎設計。
要知道就算是星河聯盟,也早在兩千年前完全放棄了這種落后的設計。
為何遠古文明的皇帝會讓這臺落后的機甲陪葬?
而且為何這臺機甲會由傳承藝術的星門女祭司一脈保存?
“當年在主星的時候,那位對我解釋過,她說……”
女祭司看出他的不解,想著三十年前的那段往事,輕聲說道:“這臺機甲本身就是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