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微微顫抖,顫抖的速度越來越快,與軟椅扶手之間發出密集連綿的敲擊聲。
阿大知道關鍵時刻到了,毫不猶豫轉身進了書房,而且用后腳一蹬關上了門。
它不是不擔心井九,而是比趙臘月更堅信他不會出事,所以不想他醒來后,發現自己看到了他最可憐的模樣。
當手指與扶手的撞擊聲連綿成了一道長音,井九依然緊閉著眼睛,沒有睜開。
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頻率卻很快,如果有滴水珠落在上面,想來會被切成很多片。
趙臘月站在他的身前,靜靜地看著他。
弗思劍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她的手里,散發著血一般的光色。
嗒的一聲輕響,井九的手指停了下來,不再顫抖。
長長的睫毛也不再顫動。
他睜開了眼睛但沒有醒來,茫然的眼神深處有抹痛楚的意味,如漸要成形的風暴般漸趨暴烈。
趙臘月握住弗思劍的兩端用力一拉。
伴著清脆的劍鳴,血紅色的飛劍變成了一道劍索。
她把這道劍索系在了井九的頸上。
井九茫然地看著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神情非常無辜,就像受傷的小動物。
“不要裝,誰不知道誰呢。”
趙臘月面無表情想著,雙手用力把劍索拉緊,動作非常粗魯,甚至可以說粗暴。
很多年前,井九在那場雪里路過朝歌城的時候,在她母親腹中看到了她,便給她留下了一個鐲子。
那個鐲子就是她后來用的劍索,在這個故事最開始的時候就在云集鎮酒樓里鎖住過太平真人。
后來她與井九參加承劍大會,一起闖神末峰,最終昏迷不醒,也是被井九用這根劍索捆著拎到了峰頂。
這根劍索便是弗思劍。
今天她把弗思劍送回給了井九,只不過方式有些特別。
她的手用的力越來越大,與尋常女子相比略有些大的手掌上隱隱涌出仙氣。
井九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雙手抓著劍索,想要說些什么,卻已經說不出話來。
也就是他的身體太特殊,不然這時候早就已經尸首分離。
“阿大!”趙臘月喊道。
阿大不敢繼續在書房里躲著,化作一道白光來到客廳里,把自己摔到了軟椅上。
那只在它頸間系了五百年、不知被星光洗過多少遍的清心鈴,終于再次響了起來。
清脆的鈴聲回蕩在房間里。
隨著鈴聲,井九的手漸漸放下,眼神漸清,深處的痛楚意味卻越來越濃,甚至開始喘息起來。
數十道劍光從趙臘月的衣角袖口里飄出。
她晉入了無形劍體的狀態,用神末峰的九死劍訣把無數道森然的劍意灌進了劍索里。
弗思劍本就是青山九劍里沾血最多、最兇之劍,這時候更是被摧發的煞氣十足,映得滿室皆血。
——哪里還像是正道宗派的法寶,比那些邪道魔器還要恐怖無數倍。
沒有過多長時間,所有的煞氣、血光與劍意都斂回那道劍索。
劍索變得殷紅晶瑩至極,就像是一根紅色的項圈。
趙臘月把劍索打了個死結,終于松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