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兩人哈哈一笑,打量兩匹黑馬說:“我等從未聽說兩匹馬拉的車可以跑過四匹馬,你這黑馬是從官廄里借來的驪馬吧,吃草料長大,哪有我們吃粟養大的馬厲害,你必輸無疑。”
“廢話少說,勝負要比過才知道,來吧!”韓說策馬將自己的車和兩輛金銀車并排,眼里滿是少年人的桀驁。
兩人一看他并排站立的位置,更笑得猖狂……
他們約定賽車的地點在馳道上,中間是皇帝專用的道路,有軌,而且是復線,兩人各占一條正好。
秦始皇統一六國,要求車同軌,兩車軸之間的距離相等,如果走皇帝專用的馳道,車輪可以放在軌上,猶如火車的鐵軌,再加上四匹馬的拉力,那速度不比今天的綠皮火車慢多少。
劉衍和劉不害占了皇帝用的兩條軌道,韓說就只能走普通百姓走的路,雖然也是一馬平川,但怎么能媲美有軌道的車?
還沒比,韓說就必輸無疑了。
可他的表情看上去卻沒有沮喪……讓劉衍和劉不害有些疑惑,卻也沒多想。
在二人看來,占用皇帝的車道不算什么大事。
皇帝不可能在馳道上飛馳,大臣不許,更不可能來這窮鄉僻壤,這段馳道從高祖開始就沒有皇帝來過。大概是被管理對象太特殊,馳道上怎么走,很少有人管這類事情,慢慢地成了王公貴族體驗飛車刺激的地方。
劉衍和劉不害不認為有人會管自己,百姓看見不敢多說,大臣看見也不會因為這事得罪菑川王和河間王。
再說了,這都幾十年沒人管過馳道的事了,兩人不認為自己這么倒霉。
三車并立,隨著一聲令下,策馬揚鞭。
“駕,駕,駕……”
四匹白馬呼嘯奔騰,長長的鬃毛披散著,跑起來四只蹄子像不沾地似的,隨著距離漸遠,那白色影子在人的視線里慢慢變得迷幻,最后凝成一個整體,如風如電,好似一道白光劃破長空……
和人家相比,韓說就遜色多了,盡管他努力策馬,可一般路面又怎么能和軌道媲美,再加上擔心撞到百姓,轉眼就被金銀車甩得不見了蹤影。
……
昨夜的大雨讓路面泥濘,四處水灘,坑洼不平,影響出行。盡管舟車勞頓,但衛綰有皇命在身,得去弓高侯國斥責韓巖,所以在廄置里休息了一晚就趕緊坐馬車沿著馳道趕路。
路途枯燥,閑來無事,衛綰回想這一生,自己從一個小小的馬夫混成御史大夫,監察百官,又在七國之亂時有軍功,被封為建陵侯,再因為精通儒家絕學被拜為太子太傅,是未來皇帝的老師,如此顯貴,位極三公,真是不容易。
長安城里有一句民諺:“長安貴戚多如狗,天下諸侯遍地走,可要是見了衛綰,甭管多大的譜也得讓一讓。”
想著這些,衛綰不由笑出了人生中最開懷的容顏,連老臉都顯得年輕了幾分。
直到……
“轟隆隆”。
馳道盡頭傳來一陣陣宛如巨型鐵石破空的炸響聲,有驚天動地的氣勢,隱隱之中還有密集馬蹄聲,并且這聲音在快速接近,讓衛綰全身都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心驚肉跳。
出于本能,他掀起車簾想要看看外邊,可迎面卻視線一黑,臉頰生疼。
那是金銀車閃電般駛過,車輪帶起軌道上的泥濘,好似瀑布一般灑向馳道兩邊造成的。
衛綰才掀簾子,那黑泥和惡臭味道就蓋澆在了他的頭上、臉上、御史大夫官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