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紙詔書把自己的責任推了個干凈,把逼死大臣歸于刑罰不嚴謹,最后拋出個小吏當替死鬼,便算給周亞夫的黨羽們交代過了,皇帝的手段可見一斑。
……
好兄弟回歸,最興奮的莫過于劉徹,終于有人陪他一起受苦了。
年前黃老之學的忠實粉絲竇太后,聽說衛綰只教皇太子儒學,便又強行給劉徹派了一個太子洗馬。
汲黯,為人耿直嚴正,講課了無生趣,開口閉口全是無為而治,來來去去盡皆“帝不掌權、而放于民”,搞得一心想有大作為的劉徹生無可戀,卻不能違逆竇太后的意思,因為連老爹漢景帝都得聽她娘的話。
律法上規定子女不能告父母,不管任何原因毆打父母便是死刑,于是父母的話便是天,兒子聽母親的話成為美德,身為皇帝更要以身作則當天下百姓的楷模,于是便有了愚孝。
可惜沒人想過,這種律法是在呂后執政期間規定的,一個婦道人家想領導一國,想控制皇帝,當然要想辦法讓自己名正言順的執政,在法律上規定“爹媽最大”便是最好的辦法。
韓巖回來,劉徹便有了玩伴……其實他玩伴很多,奈何沒人能像韓巖這樣有趣,總能帶給人新鮮感,總能讓人高興快樂。
深宮里長大的劉徹,一舉一動被無數人盯著,那種壓力之下整日心事重重,快樂便成了奢望,有一個總能讓他高興的人,不寵他寵誰?
十二月的長安城中,天氣卷起陣陣寒冷,屋檐下的護花鈴隨風搖曳起舞,慵懶鈴聲在北風中悠揚傳頌,將院里的鳥兒趕走。太子宮百木凋零,黃葉飄落于池上,唯有碧綠的常青藤爬滿墻壁和池邊,垂落下來的地方有蛐蛐和蚊蟲在玩耍,池中金魚歡快飄蕩,偶爾猛地一轉身甩尾,身姿優美,愜意地搖動著魚尾,池面便有波紋淺散,浮現一圈圈金黃。
結束了上午枯燥的課程,劉徹和韓巖走在回去的路上,百無聊賴,便撿起石子一下一下去砸池中的金魚,看誰砸得比較準……
以前每天上午都是衛綰的課,老衛為人敦厚,心胸寬廣,幾乎不訓斥人。現在改成衛綰上一天,汲黯上一天,哪怕有韓巖在也抵擋不住汲黯那份嚴正態度,讓你背書便背書,讓你念書便念書,但敢開小差便是“臣不敢擊來日至尊,謹代太子殿下受過”,說完就跪下拿戒尺pia~pia~打自己掌心,打得劉徹心疼了乖乖背書才停手,這些天就沒見汲黯手掌心的紅腫消下去過。
這種教育方式誰來都沒轍,韓巖有能力逗樂,會活躍課堂的氣氛,奈何汲黯很不喜歡這套,人家就喜歡嚴肅教學,你逗可以,但別惹劉徹,要是逗得皇太子不好好學習,我便打自己。
韓巖覺得汲黯大概是這么想的:你這未來的皇帝要是沒臉沒皮,能看著老師替你虐待自己,那我就是打死自己也值了,這就是我汲黯的教學態度。
“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啊?”劉徹有氣無力地向池里拋石子,每次上汲黯的課都讓他感覺在過度消耗生命力,被逼得提起十萬分精神,思想要高度集中,一節課下來便會頭昏腦漲。
“應該快了吧?”韓巖蹲在池邊,兩手交疊放在膝蓋上,下巴枕著手背,也是覺得無趣。
他回來這些日子只去了一趟少府的造紙司,那簡陋作坊破爛的好像弓高侯國城外的草棚,但那里的人高傲得卻像海拔八千米的雪峰,脾氣很牛,根本不叼韓巖這個紙丞,第一天就職便給他來個下馬威,少府老大“神”親自蒞臨檢查,不由分說將韓巖一頓狠批。
你是怎么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