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女兒的那幅字帖,也只是那位前輩看在老祖的面子上,隨意贈送的吧,僅僅有些紀念的意義罷了。
那等前輩高人,連老祖都愿意贈送至寶討好,甚至連那位冷酷著稱的陸劍仙都送了兩儀聚法盆,天知道是何等人物?
或許是謫仙,又或許是仙人轉世……總之,必然是逾越五道天關之上的仙神大能。
這等大能,僅憑贈送一副尋常字帖的關系,又豈會在意女兒?
所以,他根本沒想過讓女兒幫忙求情。
他能接受的最壞結果,就是那位前輩當場殺了他,但不能把家族和女兒這個唯一的后代卷進來。
“父親……”
程七月見父親什么也不說,只是孤寂落寞地喝著酒,仿佛臨刑前的死囚一般,不由得咬了咬嘴唇,低聲道:“父親……說不定我能幫到您呢?”
程不休看了女兒一眼,微微搖頭,說道:“以你的修為,倘若今后我不在了,你在程家怕是也不會太好過,但只要生活無憂,富貴安康便好,平凡是福……今后你行事需得三思,謹記這一點即可。”
程七月深吸一口氣,說道:“父親,其實我認識一位神通廣大的前輩高人,老祖與他也是舊識,倘若他……”
還沒等她說完,程不休便嘆了口氣,自嘲地笑道:“我知道,你是說那間叫做‘何明軒’字畫店的主人,是吧?”
“父親,您認識他?”程七月不由得微微一怔。
程不休沉默了一下,搖頭道:“告訴你也無妨,今日我惹到的……就那位林前輩。”
程七月如遭雷擊,呆滯了半晌,才顫聲問道:“您……您是怎么惹到林前輩的?”
程不休抬手示意她住口,隨即淡淡道:“不必再提這事了,錯已釀成,明日我自會去向那位前輩負荊請罪,是死是活我都認了,但絕不會牽連到你和我程家。”
“不是的……”
程七月連說道:“父親,我與林前輩也有過些交談,在我看來,林前輩并非是那種冷漠兇煞的邪道,也非太上忘情之人,反而為人親和,恭近于禮,易知而難狎,應該是一位心胸開闊的絕世高人才對。”
程不休聞言,卻是搖頭嘆道:“凡人尚且戴著面具生活,而這等深不可測的大能,不知經歷了多少歲月,就是有千百張面孔也不奇怪,如今還隱居在凡塵中,就算他偽裝成凡人的言行舉止,只怕是你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你僅憑三言兩語,又豈能斷定他的性格?”
程七月不由得一愣。
程不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你也別太過擔心,為父也只是以最壞的結果來準備罷了,究竟如何,明日方知。”
程七月咬了咬下唇,說道:“那明日我陪您一起去。”
“不必了。”程不休緩緩道:“你去也沒有意義,或許老祖在還有些機會,畢竟老祖連青陽尺都送給林前輩了,但你這么一個小女娃……”
說到這里,他不禁搖頭一笑。
“青陽尺?原來是在林前輩那里,難怪……”程七月心里一動,說道:“父親,要不您也賠禮謝罪吧?若能討得林前輩的歡心,興許就能赦免您犯的錯呢?”
“賠禮……”
程不休沉默不語。
他也沒想過這一點,因為連程家的鎮族之寶‘青陽尺’,在那位林前輩那里都只是壓紙用的鎮尺,連陸劍仙的至寶‘兩儀聚法盆’都只是用來洗筆的工具,對方顯然根本不在意人間所謂的至寶。
而老祖臨走前,雖然分給了他一些寶物,但與至寶也遠遠無法相提并論。
“父親,既然林前輩喜愛平淡的凡俗生活,證明他更注重韜晦,或許……賣相平凡,內在卻巧妙的寶物,更合林前輩的心意呢?”程七月小心翼翼地說道。
程不休略一沉吟,覺得也是這么一個道理。
就算是至寶,在那位前輩的眼中,只怕是也不比普通的凡俗之物好到哪去。
即便他拿出壓箱底的那件法寶,對方也不會放在心上。
但如果是更合那位前輩胃口的賠禮,興許就有用了。
“對了。”
程不休忽然想起了一件許久未曾拿出來的寶物,醉眼也清明了幾分,“或許……這件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