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終于發現了這些朝臣們的一個巨大的弱點,那就是官僚作風濃郁,這種濃郁的氣作風是他們維持自己權力的重要依仗,脫離實際、脫離群眾、照章辦事、反應緩慢。
這反應緩慢在兩兵交接的時候,就是最致命的弱點!
兵貴神速。
當他們還在觀望皇帝的態度的時候,朱由檢登基首日驅逐魏忠賢出宮,打了他們個措手不及。
當他們反應過來,開始彈劾魏忠賢的時候,魏忠賢已經自縊。
他們還在為五口子礦科請命時候,徐應元和涂文輔已經謀劃著刨了他們的根基。
宦官,無疑是中原王朝極度畸形的一個產物,其內斗之劇烈,遠比朝堂要更加殘忍數分,稍有差池就是人頭落地,身首異處。他們對于皇命絕對忠誠,因為他們的存在就是依附于皇權的存在。
他們會隨著皇帝的表情、語言、思考方式而迅速調轉風向,反應極其迅速。
“朕把你們當成了朕的敵人呀!”
朱由檢的內心是有些痛苦的,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君明臣賢,是他的理想中的大明朝堂,可是現實是,從地方到朝堂,都想要把他當成豬養起來。
若是海晏河清的盛世,他也愿意做那頭最胖的豬,你好我好,安安穩穩做幾十年皇帝,臨到了,被加以超長名的謚號,被讀書人捧為千古名君,萬古一帝。
可惜,煤山上的歪脖樹時刻的提醒著他,他最后的結局,不太美妙,最后的陵寢是三千兩的陵寢。
奇器圖說是一個非常有趣的書籍,朱由檢反復研究,才確定了除了杠桿、斜面、滑輪、輪軸這些簡單的機械以外,連桿機構、凸輪機構、齒輪機構、螺旋機構和間歇運動機構也都存在,雖然異常的簡陋,但是它就像一顆種子,在開花結果的那一天,必然會爆發出屬于機械的蓬勃力量。
手搓蒸汽小機車,在他還是個高中生的時候,最心滿意足的成就,當然離開了那個鼎盛的王朝龐大的供應鏈,他想搓個蒸汽機車,那是天人說夢。
而奇器圖說的作者王徵,不是一個精于世故的人,他不會尋找坐師,不會給考官送銀子,不明白科舉之中的彎彎繞繞,也不懂得當時士林里廣為流傳的暗語,就是泄題。
即使如此,天啟二年,他考上了三甲進士,那個時候他已經五十二歲,在朝中兜售的那些奇技淫巧的機械理論,怎么可能被東林黨接納?
尤其是多數的手段都是從東洋來的舶來品,任誰都不會喜歡。
所以他以三甲進士的身份到了廣平府(今邯鄲永年縣)做了推官,人人皆稱其善。對于一個興修水利、勸農與桑的推官,百姓們自然喜歡。
“我不進京,京中皆是揶揄嘲諷之人,夸夸其談,我進京作甚,不若在這田間地頭打兩輛水車來的痛苦。”王徵看著風塵仆仆而來,淋的如同落湯雞一樣的王承恩,嚴詞拒絕了進京的要求。
廣平府下了幾天的暴雨,依舊沒有任何停下的征兆,王承恩匆匆趕來的路上,在暴雨中馬失前蹄,把王承恩摔倒了草叢里,臉上劃了一道傷口。
王徵非常確信的說道:“你就一個信王府的總管內侍,我進了京,這廣平府的推官丟了,你那信王能幫我要個官?”
王承恩擦了擦額頭的雨滴,北京的雨仿佛跟著他一直下到了邯鄲。只不過王徵這個拒絕入京的理由,讓他感到啼笑皆非。
一個推官什么時候這么值錢了嗎?